皇子跟太子會得到的待遇,那是完全不同的。賀齊宣也不傻,知道那些慇勤所為何來,隨著時間過去,慢慢長大,心思會慢慢複雜,尤其登基後,一方面想,朕有天下,不管你願不願意,都得聽朕的話,一方面又渴望能夠有個人單純的只喜歡他,而不是喜歡他能帶來的富貴榮華。
知道康明杓要去南蠻給自己收屍,嘴巴上說麻煩,心裡卻是高興的。
摸摸她的臉龐,瘦了一整圈,臉都凹了,這陣子想必不好過。
賀齊宣心想著,沒關係,等朕平定亂世,一定好好把你養回來。
她望著他,哭哭笑笑一個多時辰,還是停不住,「皇上既然逃出了,怎麼不給京中發消息,現在京城一團亂,皇后娘娘帶著太子跟三皇子也不知道去了哪。」
講到京城,賀齊宣臉上出現一抹陰狠,「朕……就是等著他們上鉤。」
康明杓懵了。
賀齊宣細細跟她解釋起來,其實他根本沒有被抓,一切都是連環計。
原因是東宮去年初出了大事,太子賀凌雖然還沒娶太子妃,但情竇初開的年紀已經收了兩個大宮女為通房,其中一個叫做紫苑,十分受到寵愛。
賀齊宣當然也知道,但那紫苑就是普通宮女,家裡一般老百姓,母親連生四個都是女孩,就算日後受封也無力提拔娘家,因此想著賀凌喜歡就好,沒去管此事。
賀凌喜愛紫苑,常常跟她一起分食東西,一日,御膳房送了補身雞湯過來,賀凌想著紫苑傷寒剛好,正需要補一補,便讓紫苑自己喝了,結果紫苑卻死了。
想毒殺太子,自然得查,但賀齊宣知道就算查,也只會查到死人頭上——宮中能抓出來的兇手,通常都只是替罪羔羊。
誰想毒殺太子?
誰敢毒殺太子?
這就只有一個問題,太子死了,誰能有好處?
三皇子賀封不太愛讀書,只愛刀槍,坐都坐不住,人人都知道。二皇子賀卿雖然比不上太子,但讀書也算不錯。
賀齊宣當下就有預感,是柳家想要這太子之位。
經過一連串的明察暗訪,那毒藥來自柳太尉府中——他的一個清客,剛好是擅長使毒之人,那藥銀針是驗不出來的。
賀齊宣立了賀凌為太子,又不肯讓柳家女為太子妃,於是柳家一不做二不休想毒死太子,然後挑立賀卿為新太子。
賀齊宣自然十分惱怒,皇后也是氣得不行,但事情已經過了半年,那清客也死了,根本毫無證據。
為了太子將來的安全,為了東瑞國的千秋萬世,所以他才演了這一場大戲,南征是真的,因為南蠻真的起了異心,遭俘虜是假的,是想著既然如此就趁機一網打盡——他知道柳家一定會叛變,這時候他再帶兵回京,把柳家眾人抓起。
「那西炎跟海外異族……」
「南蠻勵精圖治十年,難道我東瑞國軍是坐以待斃的過了十年嗎?」賀齊宣一臉驕傲,「別說聯合西炎跟海外異族,哪怕加上個北夷,對付起來,那也是綽綽有餘。」
來一族殺一族,他等的,不過就是柳家露出真面目。
「不對啊,臣妾明明聽說南蠻使者大搖大擺進京……」
「這是他們求和時,朕開出的條件,要配合朕演戲,得讓京中人都相信,皇帝真的被抓了,這樣柳家才會露出狐狸尾巴。」他點點她的鼻子,「皇后說你給她送去二十多萬兩,皇后都被你嚇了一跳。」
康明杓心裡冒酸,「皇后……知道此事?」
「自然是知道的,皇后日日替我去慈壽宮跟太后問安,堵住悠悠之口,不然光是太后說朕不孝,那就足以讓天下人評論,況且此事重大,又關於太子,自然不能瞞她……怎麼,吃起皇后的醋了?」
康明杓想說沒有,但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卻是點了點頭。
賀齊宣莞爾,「朕與皇后,那是東瑞的帝后,但我跟你,是東瑞的夫妻。」
康明杓不解,那有啥不同?
賀齊宣笑著說:「朕與皇后,是政治聯姻,我需要賢妻,她想要權勢,婚前彼此都說好的,所以誰也不欠誰……在皇后眼中,莊家的未來才是最重要的,但無妨,只要她忠於東瑞國,就算看重權勢,也不會做出叛逆之事,朕跟皇后什麼都能商量……跟你在一起卻是不同的。」
康明杓實在沮喪,「皇上是覺得跟臣妾不能商量嗎?」
「你會撒嬌,朕就讓著你,這算什麼商量。」
康明杓想想也是,自己撒嬌不夠,有時候還會把賀玥拖下水,母女一起撒嬌,「臣妾以後會跟皇上有商量的。」
「不用,你維持原本的樣子就好了,朕不需要第二個皇后,朕……需要的是一個妻子。」
「那皇上是喜歡臣妾比較多嗎?」
賀齊宣都快被氣笑了,「不然你以為朕今日來做什麼?」
康明杓拉住他的手,「皇上別跟臣妾生氣。」
「又撒嬌?嗯?」
梅花窗隱隱透進白色,夏日天亮得快,約莫是五更了。
夜沒睡,她精神卻好得很。
鳥叫,雞啼。
賀齊宣道:「你在這裡乖乖等著,等朕平了亂,就來接你。」
「臣女不要。」康明杓伸手環住他,「臣妾要跟著皇上。」
賀齊宣簡直拿這黏人精沒辦法,自己堂堂天子,居然吃這套,「那你休息一會,收拾收拾,明日我派人來接。」
「皇上一言九鼎。」
「放心吧,君無戲言。」
賀齊宣在天大亮之前走了,康明杓沒跟賀玥還有賀瑜說,等她們看到,再來一個驚喜。
至於唐嬤嬤,安平,永雋自然告知了,唐嬤嬤當場就哭出來,雖然奴婢沒有擔心的資格,但那可是她從小奶大的皇子,如何不擔心。
至於王貴,他早知道了,皇后要從皇宮逃出時,除了顧自己的孩子,還另外給星闌宮眾人做了安排,王貴就是負責來帶路的。
難怪,好像演練過一樣,馬車剛好出現在城門,他熟門熟路帶眾人搭船南下,這顯州的客棧又安靜又隱密,原來早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