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足了心理準備,花轎進了王府。
向冬兒讓媒婆領入了門,雙手捧著紅布綁成的大喜繡球,站到了一個人旁邊。她蓋著蓋頭瞧不見人長什麼樣子,卻能從蓋頭下方看到一張輪椅,而與她拜堂的男人,正坐在輪椅上。
真的殘了啊……
對向冬兒而言,這並不是問題。一個保家衛國的勇士,不會因為腿殘而失去了他的偉大,便如她對李嬤嬤說的,她不會懼怕他,反而會憐惜他,只是不知道他承不承這個情就是了。
「新郎新娘,喜登華堂!」
在司儀的贊禮中,一屋子香燭味,人聲鼎沸,兩人拜完了堂,終於送入了洞房。
晉王世子婚宴,席設百桌,但身為新郎的雍昊淵卻沒有出來敬酒。眾賓客也心知肚明,世子自從傷了腿之後便深居簡出,所以並沒有強求,仍是十分配合地佯作不知,喜宴該怎麼進行就怎麼來。
新房裡,向冬兒坐得屁股都痛了,頭上的鳳冠壓得她昏昏沉沉,想偷偷拿下來喘口氣,屋裡的喜娘便輕輕地咳一聲,她心虛地又放下手當沒事。
終於她聽到了開門的聲音,聽到那喜娘問候世子。接下來該是新郎坐帳、撒帳等等儀式,喜娘要將一些棗子花生桂圓栗子等喜果扔在喜床上的新娘懷裡,寓意著早生貴子。
不過那喜娘才撒了一把,正待說些吉祥話時,便聽到一個冷冰冰的男聲。
「出去。」
向冬兒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過由房裡慌亂的腳步聲與關門聲聽起來,那喜娘該是落荒而逃了。
接著她看到一隻大手拉住了她的蓋頭,用力一扯,這時的她還胡思亂想著不是該用秤桿嗎,猛地眼前大放光明,她眨了眨不適應的眼,微微抬頭看去。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劍眉星目,很是俊朗的男人,他的俊不是時下閨女們喜愛的秀氣斯文,而是一種剛強深沉的氣質,渾身散發著一股戾氣及冷峻,容易讓人忽略了他的長相,對他退避三舍。
不過向冬兒卻沒有表現出任何恐懼,只是傻愣愣地瞪著他的臉,圓圓的臉蛋上出現了疑惑的神情。
「看夠了沒有。」雍昊淵冷冷地道,對這個父王擅自替他定下的妻子,沒有任何好臉色。
向冬兒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直覺問道:「我是不是見過你?」
雍昊淵只是冷笑。「若是見過我,你以為自己還能進門?」
這種等級的嘲諷,向冬兒早就聽多了,本能的就忽略了過去。既然兩人沒有見過,那或許是她朝思暮想未來夫君的模樣而產生的錯覺吧?她不以為意地笑了笑,自個兒取下鳳冠,舒服地歎了口氣,還打直了手伸了一記懶腰。
然後她羞澀地看著他。「可以吃東西了嗎?」
瞧她如此泰然自若,雍昊淵不知怎麼地有了些火氣,刻意哪壺不開提哪壺。「我沒有想到,京城裡居然還有女子有種嫁給我?」
「為什麼不敢嫁?」向冬兒反問回去,甚至笑吟吟地指著桌上的幾道菜餚說道:「光是王府裡的食物,看起來就比我平常吃的好太多了啊!這才第一天就對我這個新媳婦如此慷慨,嫁進王府肯定不會餓肚子的對吧?」
雍昊淵以為自己聽錯了,她嫁進王府,難不成只是為了吃飽?
「你在和我裝傻嗎?」他不悅地拍了拍身下的輪椅。「你難道沒有看到這個?」
「看到了啊!你的輪椅比我的繡榻都要大了,怎麼會看不到。」她居然還認真地看了一眼,瞇起圓眼兒思考。「莫不成做得太大了,你推起來手酸?」
向冬兒自認為是替他著想,不過聽在雍昊淵耳中,那可是明目張膽的譏嘲。他語氣冷冷地道:「你不怕我在新婚夜就殺了你?」
那也得殺的到啊!向冬兒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居然還站起身來,學著他拍拍他的輪椅。「你要殺我,難道我還不會跑?」
這下,雍昊淵真的被她激起了怒氣,不過卻也不好真的新婚之夜就將人宰了,於是他重重地哼了一聲,推著輪椅轉頭拂袖而去。
向冬兒就這麼莫名其妙地看著他離開,要是換成別的新嫁娘,剛成親被新婚夫婿這麼打臉,早就啼哭不休了。不過說不定是從小到大被罵慣了,向冬兒的抗打擊能力倒是很強,他不理她,她也能自得其樂。
由於沒有丫鬟服侍,向冬兒自個兒換下喜服,衣服繁複,費了她一番力氣。幸好梳洗的水已經備在旁邊,她好好的洗了把臉,少掉那些厚重的妝容,她的笑容看起來稚嫩又天真,若是方才雍昊淵看到的是現在的她,或許不會那麼生氣。
她不知道的是,雍昊淵雖然氣憤離去,卻沒有走遠,停在了房前的抱廈,她在房裡的動靜,他聽得一清二楚。
忙活了這麼一會,一刻鐘過去了,向冬兒也確定世子應該不會再回來,自個兒坐到了桌前,開始朝著桌面上的餐食大快朵頤。
為了怕洞房行夫妻之禮時麻煩,新房的餐食備得不多,就是些象徵團圓的湯圓和餃子、表達歡喜的四喜肉、還有增添口福的饅頭等等。向冬兒餓得發慌,轉眼就將桌面上的食物一掃而空,差點噎到時,連忙拿起原本該是合巹酒的酒杯灌了下去,嬌嫩的臉皮頓時泛起了一陣緋紅。
「還挺好喝的!原來酒是這樣的味道,以後可要多喝點。」她笑得傻兮兮地道。
房外,雍昊淵的臉色更黑了,這傻丫頭倒好,夫婿都被氣走了,她倒是毫無負擔的連他的分也吃了。
就這麼一杯,向冬兒就有了醉意,來到床邊踢掉了鞋,本以為她要睡了,想不到她卻是趴在了床上,找剛才喜娘扔過來的那些喜果,全塞進了嘴裡。
「不愧是王府,連花生都比別人的好吃。」她的話裡還帶著些笑意。「桂圓也很甜吶!」
雍昊淵簡直不知該說什麼好,荒謬的感覺漸漸浮上,他的父親急著幫他娶親,究竟是找了一個什麼樣的女子,能夠心大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