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船到橋頭自然直」,等她到了平康保府自然就會明白了,就算她想逃,也來不及了。
馬車轉進一條大道,四周突然變得安靜,大道兩妾有著高牆及枝葉繁密的大樹,牆裡似乎有些建物,但是牆太高了,爾沫又坐在車上,想一窺究竟,卻有難度。
馬車沿著高牆行進了好一會兒,終於停下來。
她臉一轉,發現馬車停在一座宏偉氣派的大門前,門上掛著一塊黑底金字的匾額,上面寫著平康候府四字,頓時愕然。
門前的兩名黑衣守衛,一見馬車上的齊浩天,立刻趨前。「世子,您回來了。」
「我父親可在府裡?」齊浩天問。
「候爺今早進宮,還沒回府。」黑衣守衛說話的同時,好奇的偷瞄著坐在另一側的爾沫。
「通報下去,說我回來了。」
「是!」黑衣守衛答應一聲,旋身立刻開門,朝著裡面大喊,「世子回府。」
他一喊完,裡面傳來數聲猶如回音般的「世子回府」。
齊浩天下車,向呆坐在車上的爾沬伸出手,「來,下車吧,到了。」
她看著他,一股不安從身體深處滿溢出來,「這是……」
「我家到了。別怕,我在。」說完,他握住了她的手。
爾沫一臉忐忑地被他帶下車,隨著他的腳步走進那兩扇氣派宏偉的對開紅色大門,裡頭崇樓傑閣,高低相映,畫棟飛簷,俯仰相連,這邊花木扶疏,那邊簾攏掩映,穿著同色同款僕服及婢服的人們穿梭其中,個個語氣恭謹地向齊浩天福身問安,然後又個個以驚訝的眼神看著她。
她感覺到……喔不,她完全意識到齊浩天並非尋常官家之人,他不只是什麼潛行使,而是身份地位更加尊貴的世家子弟。
她感到驚惶不安,胃一陣陣翻攪。不妙,她就快吐了。
她強忍著不適,隨著他一步步前行這府邸,進一步便別有洞天,轉一眼又別開生面。那園中萬紫千紅,花草盛放,爭奇鬥艷,美不勝收,可她一點欣賞的心情都沒有,她非常非常的不舒服。
「浩、浩天……」她再也走不勁了。
齊浩天停下腳步,見她慘白著臉,心焦的問道:「爾沫,你怎麼了?」
「我、我不行了,我想吐……」爾沫的聲線微微顫抖著。
齊浩天輕托著她的腰,四下張望,「忍忍,我找個地方。」
就在他東張西望想找一個隱密的地方讓她嘔吐之際,前方不遠處出現了幾道纖細的身影,他定睛一看,竟是他親生母親蓮姨娘帶著幾名丫鬟而來。
「浩天!」蓮姨娘一知曉兒子回府,便迫不及待地離開她住的千馥苑,果然,在前往主堂的路上,便看見了心心唸唸著的兒子。
可看到兒子身邊站著一個陌生的小姑娘,她不免感到奇怪,兒子向來不喜有丫僕從跟隨,怎麼現在卻帶了個隨身丫鬟?
「姨娘近來可安好?」這下子兩人走不開了,齊浩天只能抓著爾沫站在原地。
爾沫真的懵了,當他說「我爹娘人都很好」時,她想像中他娘的樣子應該是身形福態,笑容滿面,嗓門甚至有點大的大娘,可眼前卻是一位身形窈窕,風姿綽約,舉手投足都有著名門淑媛風範的貴夫人。
她更慌了,她感覺到有東西已經衝到喉嚨了。
她緊緊的閉著嘴,臉色由白轉紅,瞪著兩隻眼睛看著正好奇打量她的「他的娘」。
「浩天,這小姑娘是……」蓮姨娘問。
「她是爾沫。」齊浩天再轉頭看向爾沫,介紹道:「爾沫,這位是我的生母。」
看著蓮姨娘,爾沬腦袋一片空白,只想著她應該趕緊問安道好,「姨……」可是她才開口,便「嘔」的一聲,吐了。
在驚叫聲四起的同時,她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昏昏沉沉之際,爾沫隱約聽見旁邊有說話聲,開始很摸糊,又斷斷續續的,但隨著她的意識慢慢恢復,她越聽越清楚——
「你說什麼?!」
「孩兒要娶爾沫為妻。」
「老天爺,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那馮小姐呢?
「孩兒從沒答應跟馮嫣成親。」
「她是夫人的外甥女,這事候爺跟夫人一直……」
「姨娘,婚姻之事不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你別說這種傻話,要是候爺知道,一定氣極了。」
「孩兒早有準備。」
「這豈是有準備就能成的事?浩天,你太衝動太天真了,你不是不知道夫人向來疼愛馮小姐。」
「姨娘,您又豈不明白我的脾氣?這些年來我一直在外遊歷,從沒有任何人、任何事拴得住我,就連權勢地位之於我,也都如浮雲輕煙。」
「浩天,這不是等閒之事,要是夫人因此不悅,該怎麼辦才好?」
「這是孩兒的終身大事,豈能為了滿足某人便輕易定下?」
「馮小姐的父親雖只是五品官,但她也是個大家閨秀,與你甚是匹配,可這位爾姑娘是什麼出身?」
聽到這裡,爾沫卻已經明白了很多事。
原來齊浩天是平康侯的兒子,也是世子,而他母親不斷提到候爺跟夫人,她可以確定齊浩天是庶出的,但他終歸是貴族,還是皇上親自任命的潛行使,以她的出身,頂多頂多只能當個通房丫頭。
她還以為他只是個大概跟龐德差不多的特務人員,爹娘也都是尋常人,沒想到他出身如此高貴,與她根本是雲泥之分,就算在二十一世紀,這樣的配對也沒那麼容易得到認可及祝福,更何況是在封建傳統的古代。
而且他娘不斷提到馮小姐這號人物……完了,他們的愛情注定無法開花結果。
她有自知之明,現在就該走了,可是齊浩天沒有屈服,他不斷地反抗,堅定地扞衛著他們的愛情。
她能一走了之嗎?她能辜負他的一番深情嗎?想著,她竟又忍不住想吐了。
「嘔!」她一個無法控制,再度作嘔。
聽見她的聲音,齊浩天大步衝到床邊,一手拿起放在地上的盆兒,另一臂托起她的背,將盆兒遞到她面前,憂心深情的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