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裡傳來男子氣急敗壞的叫罵聲,「是誰?!該死的!」
其中一名侍從立即繞到後方打開馬車車廂的門,問道:「公子,您沒事吧?」
「當然有事!該死的東西!你是怎麼駕馬車的?」車廂裡的男子探出半身,許是剛才摔著了,還有點餘悸猶存。
「公子,是……是有人突然衝了出來。」侍從怯怯地回道。
「誰?哪個王八羔子害本公子頭上撞了個包?!」
侍從指向一旁剛從馬蹄下逃過一劫的爾沫,「就是那個丫頭。」
身著錦衣華服,腰上還繫著美玉為飾的男子,氣呼呼地瞪著她,不客氣地罵道:「該死的丫頭,你是忘記帶眼珠子出門嗎?」
「沒帶眼珠子出門的是你吧!」爾沫馬上惱怒地罵了回去,「路上那麼多人,你一路急馳狂奔,把別人的性命當什麼了?!」
男子像是從來不曾被誰這樣頂撞過,又驚又怒,氣得滿臉漲紅。
齊浩天拉住了她,低聲勸道:「算了。」
爾沫驚疑的看著他。算了?之前在澡堂裡為她出頭,一隻手就把那醉客捏得哇哇叫的齊三,現在居然叫她算了?
「明明是他不對,怎麼能算了?」她激動地道。
「他是不對,但……算了。」齊浩天笑得有點不自在。
她不能理解又難以置信,她還以為他是頭獅子,怎知一離開澡堂,他竟成小貓了。
「沒事就好。」齊浩天用商量的語氣問道:「咱們走吧?」
爾沫指向那紈褲,氣沖沖地道:「本來是可以沒事的,是他……」
「不知死活的臭丫頭,你可知道我爹是誰?」
「齁,你連自己的爹是誰都不知道,還要我告訴你嗎?」爾沫也被惹毛了,衝著他就問:「你的腦袋也像花生米一樣嗎?」
「你——」男子的臉漲得更紅了,像是快喘不過氣來似的,「我爹可是……」
「唉呀!」齊浩天突然指天大喊,「有條金龍在天上飛!」
他這麼一喊,那公子哥跟他的兩名侍從很自然而然就順著他所指方向望去,與此同時,齊浩天抓起爾沫的手狂奔,身後傳來的是那公子哥氣怒的大吼聲——
「快給我追!」
第3章(1)
齊浩天拉著爾沐鑽了幾條巷子,進到了一條死巷。
要是他一個人,早就擺脫朱書倫跟他的侍從了,可如今帶著她,腳程慢了許多。
他這人不惹事,也從來不怕事,想當年在宮宴上為了替定安侯府世子繼慕聲解圍,他可是毫不猶豫的得罪了一幫貴公子,朱書倫不過是區區一個知縣的兒子,他又豈有畏懼的道理?要不是職責在身,不得不低調沉潛,他也不會避著了。
「快把他們找出來!」
聽到朱書倫的聲音,齊浩天情急之下將爾沬塞到兩道牆之間的縫隙裡,那縫隙寬度不到兩尺,但若是擠一擠,也是夠的。
他將她圈在他與牆之間,緊貼到可以感覺到彼此的呼吸及心跳。
「公子,我看見他們往這邊來了。」
「人呢?快給我找!」
巷子外頭傳來朱書倫跟侍從的聲音,可爾沫卻覺得只聽見了自己猶如擂鼓般的心跳聲。
她上次跟男人靠得這麼近是什麼時候呢?不,她就連跟前男友都不曾如此親密,這讓她有些難為情地想要挪動身軀。
「別動。」齊浩天低聲道。
他幾乎是用氣音說的,但因為兩人靠得很近,她聽得意外清晰,更明顯的感覺到他吐出的熱氣拂向她,這讓她的心跳越來越急,也越來越重了。
她的鼻尖頂著他結實的胸膛,呼吸灼熱而急促,她試著抬起頭,以免自己窒息,卻迎上了他幽深的目光。
她心頭一悸,臉頰潮紅,不想讓他發現她的心慌意亂,急得想推開他,可他卻把她圈得更緊。
「別動,他們還沒走。」
雖然已經聽不見朱書倫他們的聲音,可看見爾沫那羞赧又不知所措的可愛表情,再加上感覺到她因為緊張而繃得死緊的身軀,他竟有種不想放開她的念頭。
即便他踏遍四海五湖,見識過不少姜女,但他從不貪戀女色,而且向來只有女人主動對他示好,他卻不曾對誰積極過,可就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她這麼一般的丫頭,能夠撩動他的心思。
爾沫羞惱地警告道:「你別想佔我便宜。」
低頭看著滿臉通紅的她,他唇角一勾,「我像那種人嗎?」
「你不就是那種人嗎?」她沒好氣地反問。
「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剛才還冒險救你。」他故作可憐。
她非常不以為然,「你根本是逃!」
「識時務者為俊傑。」齊浩天又道。
「這是怕事之人的借口。」爾沫據理力爭,「明明是他不對,為什麼我要跑?」
他笑睇著她,「因為他是知縣朱博的兒子朱書倫。」
聞言,她先是一怔,隨即皺起秀眉,「因為這樣我們就得讓走?他身為知縣之子,難道不知道在街市縱馬會危及百姓的安全?」
他欣賞她的勇敢正直,但不能讓她壞了他的大事。
「他若是知道,又怎會在街市上縱馬?」
「就因為他不知道,總有人該告訴他。」
「總有一天會有人「告誡」他的,但不是你。」齊浩天的神情看起來輕鬆自若,卻又帶著一種說不上來的嚴肅,「他終究是惡勢力,要是你真和他槓上了,肯定有你受的。」
「我不怕,難道崇安縣城沒有王法?」
「他爹就是崇安縣城的王法。」他提醒道,「你想想,要是他真找起麻煩,困擾的是誰?」
爾沫腦子轉了,突然意會過來,「你是說……」
「你果然是個聰明的丫頭。」齊浩天溫柔一笑,「你是春姨的人,就不怕朱書倫假公濟私,利用他爹的權勢找春姨的麻煩?」
他這麼一說,她明白了,真心地道:「對不起,我……我真的太魯莽了。」她沒想到他竟有如此慎密的心思,不禁對他心生佩服。
他沒趁機揶揄她一番,只是定定地望著她,「你就是這麼直率,想說什麼就說,錯了就認錯,我就喜歡你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