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老爺子聽她這一說,心癢難騷,竟是命外頭的董叔把牆上的字給拿下來,嘴裡卻不住嘮叨,「每個字都美,能有多美?說穿了就是往你自己臉上貼金,自詡臨摹得栩栩如生是吧?」
說完,拿起她放在書案上的透鏡,認認真真的研究了起來。
樂不染哭笑不得。
「去吧、去吧,晚上過來吃個家宴,把家裡人都認一認。」他不忘威嚴的吼了一嗓子。
樂不染看他那用一根指頭隨著筆劃描來繪去的入迷模樣,這是認了她嗎?
老人家這麼好商量,想來那個冰塊男人沒和她說假話,娶她,是經過這位老人家同意的,否則哪能那麼輕易的放她一馬?
要不然,就是等著看她怎麼應付其他的長輩——
雖然連彼岸告訴過她不用太在意他那幾位叔嬸,要她別放心上,但是這樣的門戶家族明裡簡單得了,一個行差踏錯,等著她的不知道會是什麼?
唉,門不當戶不對,就是這麼麻煩。
這世上的婚姻,看的不是男女雙方喜不喜歡,是門戶配不配,長輩樂不樂意。
這時才想到這些會不會太晚了?
她和連彼岸的門戶相差懸殊,就像相差懸殊的楊氏和樂啟釗,老太太口口聲聲說楊氏高攀了他們樂家,這些還不夠讓她警醒嗎?
她一點高攀的念頭也沒有,只是面對連彼岸的一心一意,哪個女人能拒絕這樣癡心以對的男子?
既然良人與她同心,那麼連家這樣水深似海的門闕,她就試試吧!
要是連這關都過不去,她拿什麼和心愛的人談以後?
東想西想沒有用,不是晚上還有家宴,連家人對她有什麼說法,到時候走著瞧,看著辦就是了。
連彼岸住的歸去軒是獨立的院子,院子灑掃得非常乾淨,一片黃葉子都看不見。
因為是嫡長孫住的地方,格局大,房間也多,正面五間上房,中間一間是廳堂,左右各兩個次間,如今她坐著的是日常活動的屋子。
正房屋裡一色都是鐵梨木傢俱,平滑潔淨的木質地板,中間是廳堂,掛著細竹絲簾幔,往兩旁撩起,裡面設有坐榻、矮几、案桌,用來招待客人。
東間書房,西間是臥房,東西間都是用月洞門落地屏風隔開,而正房裡最顯眼的是一幅掛在壁上八尺大,裱褙好的《天上人間圖》。
她想假裝沒看到都不行。
「這是?」
「是。」
她從不曾想過兜兜轉轉,這幅畫還會回到她手裡。
她忽然想起她不是很放在心上的一件事。「那你給我那個白玉龍鳳紋長宜子孫佩?」
「是家傳玉珮,傳子不傳女,我娘過世前叮囑我要交給未來媳婦,將來,留給我們的孩子。」代代傳承下去。
樂不染的聲音有些不穩,當時她就覺得燙手,可怎麼就是沒想到這事上?「你到底什麼時候看上我的?」
他微微一笑,傾城傾國。「第一次你對我笑的時候。」
忽見她的笑顏,那一抹寧靜喚醒沉睡的他,突然就入了心底。
笑,這實在太考驗人的記憶力了,大爺你就不能說得立體點,別那麼抽像?好吧,她的腦容量就金魚大小,還是別折騰自己了。
總之,栽就栽了,也只能認了唄。
進了內室,一張雕花百工床,床柱上懸著煙霞繡金彩荷花輕容紗帳子,梳妝台是整套的,
款式別撤新穎,五層高的紫檀木衣櫃就有兩個,看得出來這幾樣東西都是因為她而準備的,再靠裡面一些的位置用屏風隔開,應該是淨室。
說起來她也心酸,這些應該屬於女子嫁妝要準備的東西,她爹娘半樣也沒替她張羅,倒是連彼岸不以為意,暗地裡都替她備妥了。
內室還有一張八仙桌、長書案,上面擺著筆墨紙硯,窗邊位置則有一張羅漢榻和美人榻,窗扇敞開,就能看到庭院的景致。
著著該有的傢俱都不缺,乾淨、俐落、亮堂,但是看來看去都是屬於她的物品,男人的東西,家庭的味道和人氣都沒有。
第十五章 高門大戶的連家(2)
連彼岸兩隻胳臂從後頭攪住了她,頭頂著她的頸窩,呼吸熱得她發癢。「需要什麼,去庫房找,要是沒有中意的,慢慢添置就是了。」
「嗯,那過兩天我們去逛街採買,我買,你付帳。」
「好,你買,我付帳。」他完全沒有異議。
手下又更摟緊了一些,可惜,樂不染癢得直躲,把他的臉拍開了些。「這地方你一年回來幾次?看著還很乾淨。」一點歲月痕跡都沒有。
「以前在軍營不常回來,後來成了太子的伴讀又都宿在宮裡,這些年替皇上辦差,東奔西跑,一年也不知道有沒有回來一次,是府裡留有我爹娘時的舊人,他們如今在我的院子裡當差,會過來收拾。」
那倒便利,她本來還想著只帶了溫家一家陪房,人手怕是不夠,有了正經婆婆留下來的人手,省得她還要從頭培養新人。
而且,用世僕的好處是知根知底,不會有亂七八糟的人混進來,也不用特意的教規矩和禮節,但是世僕經的事太多,一個比一個油滑,當家太太要是能力稍弱,就吃不住他們了。
只是既然是婆婆留下來的人,她也不必急著出手收服人,看著辦吧。
「那咱們就歇會兒吧,晚上不是還有家宴?」趕了一天的路,她想去泡個熱呼呼的熱水澡,好好舒緩舒緩。
「家宴去不去不打緊。」男人忽然盯緊了她。
這幾天日以繼夜的相處下來,樂不染太明白這前奏是什麼,剛開葷的男人太生猛了,根本是一頭餵不飽的餓狼。
明知道他的意思,樂不染卻還是想逗他。「你是他們的家人,去不去不打緊,我可是外人,要是第一次宴會就沒到,老太爺還有叔叔嬸嬸堂弟堂妹們會怎麼看我?」
「你不是外人,是我的娘子。」
真是個老實頭,樂不染推了他一下。「天還沒黑透,你就不能想些正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