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食是生命,也是財富,誰掌控食物,誰就掌握了權力,樂不染進獻的新糧食在未來不只解決了大部分人吃飯的問題,被應用到戰爭上,也成為無往不利的糧食補給。
對一個君王而言,糧食的多寡,可以興邦,也可以亡國,有歷史以來,一直是各國王朝的大事,即便樂不染向他索討官位,他也會給的。
樂不染也沒想到只是一份同理心,在大東朝的歷史上留下濃彩重墨的一筆,在未來的數十年,因為糧食的無虞,導致人口的大幅增長,也替王朝的盛世埋下了重要的伏筆。
這時,在連府後院的樂不染自然是一無所知的。
「還有一事。」太淵帝沉吟了下。
「身為羅郡世子的你,可準備好要承爵了?」
連彼岸的父親連競龢是個不世奇才,除了有功於國,還是抗倭英雄,曾被先帝敕封為羅郡侯,可是,羅郡侯逝世後,爵位至今無人承襲,先帝也未曾收回這個敕封,箇中原因其實不複雜,連競龢在封爵後便請立了糨褓中的連彼岸為世子,可惜連競龢替先帝擋了刺客的刀過世,先帝為了感懷連競龢這一刀之恩,又給了龢國公的敕封,說起來,連彼岸該繼承的應該是國公的爵位才是。
只不過當時年紀小小的連彼岸卻推辭不受,婉拒了先帝的恩賜。
他說國公爵位是用他父親的鮮血換來的,他身為人子,沒有辦法踩著父親的血跡去享受這些得來的榮華富貴。
先帝感歎之餘,在病重彌留之際,殷殷的告誡太子,將來務必把龢國公的爵位還給連彼岸,他才有臉到黃泉去見他的愛卿。
「臣,再思考一二。」這回連彼岸沒有拒絕,但也沒有應承。
這些都是前話。
連府裡,樂不染把自己的手從連彼岸那裡掙出來。
連彼岸一下覺得手裡空落落的,快步向前攔住她。「怎麼了?」
「我只是有些事要想想。」
「告訴我,我給你意見。」
「你要聽真心話?」
連彼岸目光如炬的盯著樂不染,一言不發。
不知為什麼,她的側影看起來很美好,又有些不真實,彷彿一陣風過,就會被吹走。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無論你說什麼我都聽。」
「你們家這頓飯是鴻門宴吧?」連家人看不起她,她不是他們屬意的孫媳婦。雖然心裡早就有數,但是要說心裡不受傷,好像也不能。
「三嬸的話讓你不舒服,我知道。」
「她說什麼我不在意,我只是寒心,寒心這府裡的人這麼待你,難怪你不喜歡待在這裡。」
他的父親是為了救先帝而亡,母親也因此沒了,府裡除了老爺子,兩位叔叔看他就像看一個外人似的。
二個嬸嬸,二房的看起來還好些,三房就不然了。
說難聽些,這連府的家業不該也有他的分嗎?但是看起來似乎有人並不這麼想。
連彼岸何嘗不知道,他離開這個家十年,這裡早就變了樣,根本沒有他的位置,如今是因為祖父還健在,沒人敢堂而皇之的做些什麼,但私底下,別有心思的人又豈會輕易鬆開已經是囊中之物的東西?
無所謂,只要是他的東西,誰也拿不走!他不要的,誰都可以拿去!
「所以,你後悔嫁給我了嗎?你已經被我叼回窩,哪裡也別想去!」
樂不染深深的看著他,眼眸裡映著他緊繃起來的面孔。
這個傻子,她在心裡歎息。「我後悔自己太晚嫁給你了。」要不然,她多少能替他分擔一些悲傷和痛苦。
連彼岸看著她那似嗔似喜又似惱的桃花面,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把她緊緊的揉進骨血裡,再也不放手。
歸去軒內院正房內點著六座鎏金青銅鹿燈,照得一室通明。
一小夫妻回到內間,連彼岸揮退了想進來侍候的胡嬤嬤和日暖,兩人相偎的並躺在羅漢榻上。
「我是真心覺得熱飯暖床雖然重要,但是只要勤快,天大地大,又哪裡能餓死人,何處不比這深宅大院來得自在?不用看人臉色,不用費盡心思去猜人前一張嘴,人後打的又是什麼盤算?不用提防旁人暗箭。春日看花賞景,艷夏戲水遊船,金秋吃蟹品酒,冬日玩雪泡溫泉,得一談得來的男子,度一生一世。」她定定的看著連彼岸那張過分專注,一直沒放鬆下來的臉,因為一口氣說了那麼多的話,唇舌有些干。
「我說過,你想要的我都能給你。」
「我知道你是個言而有信,重承諾的人。」她從來不懷疑他說的話,有夫如此,夫復何求?
「得一男子,一生一世,除了後面這一項,沒有你,我都能辦到,但是因為有你,四季所有的美景和快樂我都希望有你一起,我只是不想你為了我去做不願意的事。」譬如請封公主這件事。
「我沒有不願意,我知道我是連家子孫,知道以後要做什麼,也想以自己的能力,看能走到哪裡?陛下認你為義妹,是因為他覺得你功在社稷,給你的賞賜,要是你不值,以我對陛下的認識,就算我跪斷了腿,也不會答應我的要求的。」
她點頭,沒有反駁。
一整天下來,先是坐了一天的馬車,又是拜見連老太爺,又是連府家宴的,樂不染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現在窩在連彼岸溫暖寬闊的胸膛裡,終於放鬆了,只覺得昏昏欲睡。
連彼岸很快就發現懷裡的人兒鼻息均勻,閉上眼,安靜地睡了過去。
這樣妥貼安穩的時光,互相聽著彼此心跳,相擁而眠的歲月,他無比的歡喜,緊了緊手裡的嬌軀,他闔上眼,也沉入黑甜的睡眠海。
尾聲 聖旨再一道
隔天,她睜眼的時候,身邊的人已經不見了,而她,是在柔軟舒適的床上醒來的。
還未拉響銀鈴讓人進來侍候,早就候在外面的日暖和胡嬤嬤提拔上來的杜箬便捧著盥洗用具進來了。
「少奶奶,少爺出去的時候吩咐奴婢不要吵醒您,讓您歇息,少爺還說他有事要辦,不知何時能回,讓少奶奶不必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