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到底是不是?(1)
開門聲響打斷了采薇未竟之言,見是范逸進門,采薇倒抽了口氣,忙福了福身,低垂著頭。
范逸淡漠的目光掃過她,最終落在佟熙妍的臉上,確認她今日的氣色更好了些。
「你先下去。」他瞧也未瞧采薇地道。
采薇趕忙福了福身便退下,才踏出門口,就見紀重恩和羅與一人端膳,一人背著藥箱在外頭候著,她乖乖地站到最後頭。
「方纔你們提到周正沇?」范逸拉了張椅子就坐在床邊。
「對呀,二爺,我表哥的事……」
「現在不方便讓你去見他。」
「我知道,但能不能先放他出來呢?我清楚我表哥的為人,他真的不可能做私販人口的事。」她自然會顧全大局,只是忍不住想替周正沇求情。
「就這般清楚他的為人?」范逸似笑非笑地問。莫名的,胸口一把火轟的燒起來了。
剛剛急著求情,倒沒注意,現在仔細一瞧,毛知佳才發現他今天比昨天還要陰陽怪氣。
「呃……二爺,要不好生地查,但別刑求他。」她不敢求他禮遇周正沇,只要照著正規程序來,她就滿意了。
「你把我當成什麼人,我為何要刑求他?」
毛知佳垂著眼思忖這傢伙今天吃炸藥了,她還是乖一點好了。「二爺,是我口快,沒惡意,只是擔心他。」
「你和他什麼關係,要你這樣擔心他?」話一出口,范逸隨即緊抿著唇,沒料到自己比她還心直口快,竟連這種話都說出口,彷彿他多在意似的。
毛知佳想的和他不同,她很認真地思索他的問題,決定要認真地回答。「我和他就是表兄妹的關係,他待我很好,我當然就待他好。」這是做人的基本處世原則了,是不?出門在外,總是要講道義的,不然以後誰罩她?
范逸一方面慶幸她沒聽出弦外之音,一方面又惱怒她竟回得這般認真。「佟熙妍,你是不是忘了你已經嫁人了?」
「我沒忘,只是咱們不是說好了,到時候你給我一筆銀兩,就和我和離嗎?」雖然有點不捨,但一開始就說好的,她一定會履行到底。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等你跟我和離之後,就會去找周正沇?」
「嗯。」平安侯府是回不去的,在這世界裡她舉目無親,不投靠周正沇,她還能投靠誰?
范逸直瞪著她,一股火直竄上腦門,好半晌才壓抑住。「我暫時沒有要與你和離,你還是先打消念頭。」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他垂著眼,神色有些不耐。
「可是你不是很想要趕緊迎娶我四姊嗎?」都感覺不出她有多體貼入微、善解人意嗎?
范逸猛地抬眼,像是聽見什麼可怕的消息,讓泰山崩於前也面不改色的他頓時黑了臉。
「你在胡說什麼?」
「我哪有胡說?」
「那日你回門時,我想盡辦法要擺脫,你又不是不知道。」
毛知佳傻了下,輕呀了聲。
對喔,他那天逼著她下海客串演出……所以牡丹宴上他不是生她的氣,更不是惱她搶了佟熙嫻的風頭,所以——
「二爺,你當初跟我說和離,不就是因為你有喜歡的人嗎?」
「不是她!」那是什麼貨色,憑什麼他非得喜歡她不可。
「欸……」怎麼可能!是她親自配對的,哪裡容他說不就不的。「反正二爺搞錯了,你喜歡的人一定是我四姊。」這是決定好的事,更動不了的設定,就是這樣了。
「原以為你只有腦袋不好,想不到連眼睛也不好。」范逸嗤笑著。「我喜不喜歡,難不成還是你決定的?」
喂……不要愈來愈像隔壁惡人喔!她發現,只有他的個性是完全按照設定,當初她到底是多用心設計這個角色?
「反正一定是這樣,這是我之前卜算的結果。」不想跟他口水戰,省得到最後她搞不清楚他到底是誰,要是把他錯當成惡人就不好了。
她太思念他了,有時候真的會覺得很混亂。
范逸嗤之以鼻。「不是每一次卜算都一定準確,這人世間有太多變數,光是人心就難以捉摸了,一個卦象憑什麼決定終身。」
毛知佳還能說什麼?她向來就不是善辯的角色,只能裝乖巧地點著頭敷衍,反正到最後他就會知道結局是什麼。
「言歸正傳,再麻煩二爺多關照一下我表哥,別讓他吃苦。」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該服軟她還是會服軟的。
「不要。」
毛知佳呆住,懷疑自己聽見什麼。不要?那是什麼鬼?
「為什麼?」她脫口問著。
「需要原因嗎?」
「當然要,我都特地請求你幫忙了。」
「憑什麼你要我幫,我就非幫不可?」
毛知佳張了張口,一時反駁不了。他說的一點都沒錯,可是昨兒個談起時,他態度那麼好,一口就答應了讓她見周正沇,哪有過了一個晚上就變了個樣?
「不幫就不幫,稀罕。」拉起被子,她轉過身去,懶得理他。
莫名其妙,不知道在發什麼瘋!昨天還替他難過,今天就被他逼到想揍人,這人的本事已經快超越隔壁惡人了!
「起來用膳,還要喝湯藥。」
「我不吃!」氣都氣飽了還吃什麼?照他這種陰陽怪氣的激怒人法,她還喝什麼湯藥,喝什麼都不會好。
范逸微瞇起眼,哼笑了聲。「也行,你不吃,那隻小奶貓也別想吃東西。」
毛知佳難以置信地瞪大眼,掀起被子坐起身,死死地瞪著他。「范二爺好本事,竟拿一隻貓威脅人?」這傢伙根本就是隔壁惡人的複製人,不入流的威脅法百分之百地拷貝了!想當初他也是拿小毛威逼她乖乖看醫生吃藥的!
「我可沒威脅,純粹是願者上勾。」
范逸瞅著她鮮明生動的神情,尤其那因怒氣而瀲瀟生光的眸中,生出了不屬於她這年紀的傲氣和放肆,根本就和毛毛一樣,可為何她不是她?
一整晚,他都在思索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