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讓你們給她下藥,為何還有了身子?你們給我說說到底辦了什麼好事!」十幾年了,就算沒搞壞身子也該絕了生育能力,憑什麼好吃好喝被人伺候著的她都生不出來,那賤人卻有通天運氣,事隔多年還能再懷上一胎。
「這……」玄了。
眾人回答不出來,默默低頭。
那避子偏方是放在香囊中的,以二十七種香料混搭而成,氣味清香而幽遠,淡淡地,似有若無,令聞者心情愉悅。
這是宮裡流出的配方,主要是避子,懸掛在床架上方,香囊繡著花鳥圖,頗為生動。「沒人可以給我一個答案嗎?」究竟哪裡出了紕漏。
一群臉色發白的人再度無語,跪成」排,他們也納悶著,平時沒人動過的香囊怎會失去藥性。
看著每一張熟悉的臉孔,謝皎月心中的怒火如竄升的竹子,節節升高。「既然沒能好好做事,那就杖斃吧!」
人命在她眼中毫無意義,平遠侯府是以戰功起家,雖因怕功高震主棄武從文,但仍有不少子弟兵在軍中,見慣了生死的謝家人心如鐵石,即便是女眷也有一顆剛硬如石的心。
「夫人……」「不要呀!夫人……」
「夫人,再給我們一次機會……」
眾人齊聲求饒。
「我要的是有用的人,而不是光吃糧食的廢物,在十幾雙眼睛底下還能出差錯,我要你們何用。」
「夫人,奴……奴婢好像想起什麼。」一名容貌娟秀的丫頭連忙跪著往前,雙手伏地。
「負責打理顧姨娘屋裡的秋荷半年前出府嫁人了,奴婢們心想她應該換過香囊內的香料了,為免顧姨娘起疑心,奴婢們便避免碰觸香囊,以免啟人疑竇。」
顧九娘本身十分機敏,對屋內的擺設瞭若指掌,一有變動立即察覺。「你是說藥效過了?」居然有這麼荒唐的事。
「有……有可能。」她不敢打包票,但八九不離十。
謝皎月眼神冷厲掃過一圈底下跪著的人。「這半年來,有沒有人去換過香料?」
「……」一片鴉雀無聲。
「好,真好,我養了一屋子不敢擅作主張的下人,你們真給我長臉了。」蠢笨如豬。「夫人……」他們也是照章辦事,主子沒交代的事誰敢輕舉妄動,一個辦差了全家遭罪。
「你們的腦子都給豬吃了嗎?養條魚還能撲騰兩下。」謝皎月怒斥,三十出頭還不到四十的她眼尾已有一條條細紋。
她和顧九娘相差沒幾歲,可是兩人一比較,謝皎月明顯老了許多,面容憔悴,而顧九娘是益發嫵媚,艷色逼人,一舉手一投足都散發女子誘人風情,如海棠正盛。
若說顧九娘是陸青瑄的姊姊一點也不為過,母女倆長得極其相似,都有著花一般的美麗容顏,差就差一個是嬌花初綻,一個是開得極致的艷。
「夫人,有孕了還不一定生得出孩子,你這時氣壞了身子還不是庸人自擾,老爺不見得心疼。」一名倒三角眼的婆子搓著手,眼中散發著一股陰森森的猥瑣。「終於有人說了句人話。」這話聽得舒心。
「日子還長得很,『意外』這種事也不是人力控制得了,就算待在屋裡不出門,誰說沒個碰撞呢!」對孕婦而言,一點小疏忽就保不住孩子,吃的、用的、穿的,包括園子裡的花,處處是可鑽的漏洞。
謝皎月一聽,滿意的點頭。「這事就交給你去辦。」
婆子驚慌的連連搖頭。「不行呀!夫人,老奴手腳遲鈍反應慢,時常這裡痛、那裡痛的,怕心有餘而力不足。」
「你想推拖?」她一臉慍色。
「不不不,是老奴真的有心無力,怕一時使不上勁反而壞了夫人的好事,打草驚蛇。」一張臉乍青乍白的婆子嚇出一身冷汗,她動動嘴皮子還行,真要害人還少了一顆熊心豹子膽。
「不去?本夫人先打你四十板子。」她還沒見過不怕打的人,生與死,一句話,任憑選擇。
「夫、夫人……」苦著臉的婆子都快哭了,五官擰成鹹菜乾。「老爺把陳娘子招進府了。」
「哪個陳娘子?」謝皎月眉頭一皺。
「民兵團陳教頭守寡的妹妹。」城裡有三個民兵團,其中以陳教頭帶的人數最多,為人也最為豪爽。
最主要的是能打,他帶的民兵一天只操練兩個時辰,可一點也不輸正規軍。
「她來幹什麼?」一個寡婦也不怕瓜田李下,拈酸吃醋的謝皎月暗火直燒,貓爪子撓胸般難受。
「夫人,你忘了陳娘子最擅長什麼?」她提醒。
「還有什麼,不就是……」舞刀弄槍。
看夫人若有所思的神情,鼻上長瘡的婆子也不藏著掖著了。「陳娘子善武,老爺請她來保護有孕在身的姨娘,在孩子落地前,只要老爺不在身邊她就要寸步不離的跟著。」
「什麼?」謝皎月大怒。
「還有秀婉姑娘……」
「哪來的秀婉姑娘?」寵妾有孕不能侍寢,他又要納新人嗎?陸敬之眼中可還有嫡妻的存在!
婆子小心翼翼的提起。「秀婉姑娘是百草堂的醫女,她醫術卓越,頗受人敬重,不過她對解毒更用心。」
「解毒、解毒,原來他還防著我呢!」聞言的謝皎月發出陣陣冷笑,心底卻悲涼至極。至親至疏是夫妻,這話一點也沒說錯,當年的榜下擇婿她是得到心目中的如意郎君,用綁、用威嚇的拜堂成親,她以為一旦成了他的人,兩人便能如同神仙眷侶般舉案齊眉、連枝比翼,羨煞旁人。
新婚之夜他是被下了藥,因此有了夫妻之實,次日含羞帶怯的她一醒來正想與夫君訴說衷情,他卻冷著臉推開她,一副失去清白的悲憤表情說他已有婚約在身,他的未婚妻還在等他回鄉迎娶。
什麼未婚妻,木已成舟還想著別人嗎?
謝皎月泫然欲泣,不說一句話,好似她也是無意與他做成夫妻,由父兄出面解決既定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