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完「天氣好晴朗」後,顧喜兒又忍不住哼唱起「晴天」這首歌。
她太閒了,閒得想找事做,正確的說法是鬧事,沒事也給他鬧騰出一齣戲來,增加一些熱鬧。
這小小的馬嵬村有近百戶人家,人口約四百餘人,村子裡有個三村共有的私塾,兩位夫子,平時也就教村裡的孩童讀書識字,學點算數,真要有點出息的會去縣城,那邊的三家學堂、兩間書院教出不少秀才、舉人。
除此之外,這些泥腿子們平時就是種田,自然掀不起什麼大禍事,即便偶爾生出口角也會在顧裡正的調停下大事化小、小事化無,隔天過後又是好鄉里,說說笑笑田里村裡的大事小事。
「唉,這人生還長得很,叫人怎麼過呀!」看著低頭吃草的老牛,閒到發慌的顧喜兒啃著野果,想著要找什麼事做好打發時間。
顧喜兒穿來之前,她家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兄弟姊妹、姑姑叔叔、阿姨舅舅全是醫生,而且都是西醫,主攻外科和腫瘤科。
她則是全家唯一的一隻黑羊,是婦產科醫生,每天被一堆家人轉科的疲勞轟炸之下實在受不了,便加入了海外醫療隊。
這一去七年,什麼事也沒發生,即便在炮聲隆隆的戰地醫院她也毫髮無損,偏偏在亞馬遜河附近的小村子做完醫療巡迴的回程中突遇超大雷陣雨,她坐的吉普車被雷電擊中,當下她腦子裡只有一片閃光,隨即陷入一片黑暗,等再睜開眼時,她就成了十二歲的顧喜兒。
跟她一樣悲劇的是,原主也是被雷劈死的,她習慣在大樹底下看大舅舅、二舅舅給她帶來的話本子,誰知晴天一霹靂,原主連自個怎麼死的都不曉得,一聲雷響人就沒了,取而代之是被雷劈得全身焦黑的她。
「老牛、老牛,你從早到晚都在吃草,你不膩嗎?」綠油油的,她肯定吃不了,她是葷食主義者,不吃草。
「哞!哞!哞!」老牛我有四個胃,吃再多也放得下。老牛似通人性的抬頭哞了兩聲,又低下牛頭朝最嫩的青草嚼。
「嘖,咬合一整天你那牛嘴不累嗎?我看得都累,真想替你檢查牙口……」職業病改不了,老是莫名地想摸胸前尋找聽診器,可這時代連酒精棉片都沒有,哪來這麼先進的醫療設備。
「可憐我來到這裡也不知道要幹什麼,完全英雄無用武之地,日子平淡地都要咬自個的腳趾了……」她歎了口氣,抬頭看看天空。
這天氣真是好呀,再過一、兩個月就要秋收了,黃澄澄的稻穗讓人賞心悅目。
不知是受到原主的影響還是死過一回的後遺症,原本積極向上,對生命有著無限熱情的顧喜兒變得懶散了,不再把救人當作第一要事,而是讓自己慢下來去享受生活。
身為裡正女兒,她有很多的特權,而且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只要不殺人放火、作奸犯科,原則上都是有人罩的,因此她什麼事都不做也成,反正也沒人有那個膽子敢追在她後頭打罵。
她大舅舅有三個兒子,二舅舅有兩個兒子,她上面也有一對孿生哥哥,以她娘這邊來算,這一輩就她一個女孩子,她又是最小的,別說親爹親娘了,缺女兒的大舅母、二舅母可把她這小外甥女當眼珠子看待,那是有求必應,比親生的兒子還疼,誰敢碰她一下,替她討公道的人就會一拖拉庫湧上來。
「夏日炎炎正好眠,老牛,你幫我盯著四周,別讓人靠近,我瞇一下。」清風徐徐催人眠,顧喜兒的眼皮子在打架了。
「哞——哞——」老牛走到小主子身邊,笨重的身軀躺在她左側,將人遮住,甩動牛尾驅趕蚊子。
看著老牛人性化的體貼模樣,顧喜兒笑了,她伸手一摸粗厚的牛皮,眼皮一點一點地往下垂……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感覺到地面輕微震動,驟然醒過來,一時間還有些茫然的揉揉眼睛。
「老牛,發生什麼事了,地牛翻身嗎?」來自地震頻繁的國家,顧喜兒對地震並不陌生,倒也不慌。
「哞——哞——」是有人來了。老牛用牛鼻子一頂,指了指方位。
「不會吧!我都躲到半山腰了,還有人來吵我……咦,不對,是馬蹄聲。」他們村子有人養馬嗎?
顧喜兒很快搖頭,別說沒有,就算有速度也沒這麼快啊,像在逃命一般……逃命?
原本還想再睡一會兒的顧喜兒倏地從草地上跳起來,杏核大眼來回轉動,靈動中帶了一絲俏皮。
「老牛、老牛,我們去撿漏,也許能撿到好東西!」
逃命有兩種,一是私奔,二是被追殺,不論前者或後者,慌亂之中一定會落下什麼,金子銀子首飾或刀劍。
她說走就走,熟門熟路的往視野最遼闊的山崖跑去,老牛跟在她身後小跑步,一人一牛像在賽跑,逗趣無比。
「一、二、三、四……嗯,七個人被圍攻,眼神凶狠的黑衣人快三十個……不行、不公平,人數上太懸殊,我要幫誰……啊!老牛,不要推我……」
呼!好險好險,差點公親變事主,被她家的笨牛推下山。
「哞——」救人啊!
「你再推我試試,好久沒吃馬鈴薯燉牛肉了,還是做成香辣牛肉乾更有嚼勁?」顧喜兒冷哼。
讓你鄙夷我,你只是頭牛而已,不需要有太多人的表情,再哞就剮了你燉湯!
老牛嫌棄主人只說不練,牛頭撇開,用牛屁股對著人。
顧喜兒挑眉,「哎喲,你都敢使性子了,等大哥回來我讓他上山打頭老虎,看是你凶還是老虎凶。」
威脅牛的不是好人!老牛後腿揚蹄,朝顧喜兒踢土,把她氣得真想吃牛肉了。
「好呀你,再不管你都翻天了,我……」
話未說完,一聲淒厲慘叫響起。
顧喜兒心口一咯登,連忙往下看,只見一個身著青衣的男子胸口中了一劍,血流不止,拉不住韁繩地跌下馬,死前還橫刀一掃,砍了三匹馬的前腿,解除其他人迫切的危機,無奈對方人多勢眾,最終少數的一方被圍困在山腳下的石坳口,個個帶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