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沈瑯嬛進門,拾兒大搖其頭。「姑娘,奴婢見過經營不善的鋪子,卻沒見過把原來好好一家鋪子經營成那個樣子的,您瞧瞧這些總帳,奴婢過了兩遍,專不出毛病,連一貫錢的損耗都沒有,這想騙誰?根本是假帳。」
沈瑯嬛等不及百兒給她倒茶水,自己便咕嚕咕嚕連灌了兩杯茶,急得百兒直跳腳,怕她嗆到。
「我相信你看帳的本事,一貫錢的損耗都沒有,鋪子卻連年賠本,這帳,是專門做來哄騙我這個不會做生意的吧。」她哂笑。
大哥、大姊都不看帳,自然只能是用來騙她的,這是把人都當傻子啊。
「我不追究鳳姨娘從鋪子裡拿走多少好處,不過……」她敲著桌面,順手翻開總帳瞧了幾眼,不論真假,她還是挺佩服鳳姨娘的膽大包天,把鋪子掏得乾乾淨淨,殺雞取卵,有必要這樣嗎?
「姑娘讓她白得那麼多好處?」拾兒不高興了,賺錢容易嗎?那可不是小錢,十幾年來那得是多少銀子?她都替姑娘覺得肉痛了。
「看在她替我爹管家多年,我兄姊在她「照料」下也算有驚無險的長大了,我不與她計較,但她要是讓我查出更離譜的作為,就別怪我翻臉不認人,心狠手辣了。」她清淡如水的聲音沒有半分高昂,但眼中戾色閃過。
她做事通常與人留一線,不是為了日後好相見,而是她覺得為人本該這樣,不到趕盡殺絕的地步就放人一馬,但是對方要是超過她能容忍的程度,那不好意思,對付人的手段她也懂,直接粗暴,效果卻是出奇的好。
「這些帳本收起放在一處,吩咐庫房的嬤嬤多注意著些,往後鋪子你就多用點心,只要做出成績來,我重重有賞!」
拾兒的神情帶著些許自信和驕傲。「哪回姑娘交到奴婢手中的事沒有辦妥的?」別用那種眼光看奴婢,奴婢知道自己能幹得很!
「是呀,我要沒了你,我該怎麼辦?」沈瑯嬛輕佻的勾了勾拾兒的下巴,她這幾個侍女是焐得熟的,一個個忠心不二。
「姑娘這樣信任奴婢,奴婢都感動得臉紅了。」
「真的?我瞧瞧紅在哪?」沈瑯嬛還動手去恰拾兒的小臉蛋,逗得她又羞又窘。
嬉鬧過後,拾兒繼續說道:「我爹已經找回以前離職的掌櫃和夥計,不方便回來的也重新徵人,奴婢相信只要咱們能推陳出新,鋪子的營生很快能有起色,甚至比以前更好。」關於這些她都已經做過通盤考慮。
沈瑯嬛相信她,做生意拾兒是把好手,是天生的女商人,沈瑯嬛也相信,要讓已經被做到將近倒閉的鋪子起死回生,事在人為。
錢砸下去,拾兒就有辦法讓鋪子在她的手裡起死回生,甚至發揚光大。
「我有你這麼能幹的財務總管,我擔心啥呢?」
她從不擔心拾兒貪了她什麼,或是做什麼手腳,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如果她真心想要,沈瑯嬛覺得就算把鋪子都送給她也沒什麼不行。
錢財如流水,來來去去,兩輩子她看得還少嗎?吃進腹內,穿在身上,舒心恣意的過日子,為自己而活才是她想要的。
瞧著沈瑯嬛談興正濃,拾兒又多說了幾句,「話不能這麼說,奴婢看著珠寶鋪子裡的首飾都是陳年舊物,褪了流行不說,樣式老舊,上門的除了幾個據說是老客戶的,一天下來的客人真的沒幾個。香料鋪也是,那積年的夥計說鳳姨娘為了節省進貨開支,貪圖方便,許久不曾由海外進貨,就算進貨,櫃上的也都是中、次級的香料,瓷器鋪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去。」
拾兒說起自己擅長的事情,頭頭是道。
第七章 兄姊的關懷(2)
謝氏留下來的三家鋪子不只位在東臨長街的最中心,三家的距離也就幾條街,是商家都艷羨的地點,偏偏不懂經營,一心只從鋪子殺雞取卵的鳳氏能把這樣躺著賺都能賺到流油的鋪子做到這步田地,也真是厲害了,這樣經營不善的鋪子還能供應他們開銷,就知道若生意好起來會有多麼的日進斗金。
「我過兩天研究一下衛京城裡貴婦淑女都流行、喜好什麼款式的飾品,得出結論來,再畫幾款首飾樣子,你拿去讓鋪子裡的金銀打造師傅照著打,打出來的飾品不用多,賣完絕不重複。」她深知物以稀為貴,不管任何物件,創造出稀有的價值,便能大賣,然後還得推陳出新,才能牢牢吸引住貴婦們的眼珠子。
「至於香料鋪和瓷器鋪,明日你陪我走一趟,去瞧瞧他們都賣些什麼,到時候再做盤算。」她的心很大,這三間鋪子只是她在京中的事業墊腳石,她想要的不只這些,她不打算浪費以前掌握的那些客源和貨流,她要重新拿回來,甚至做得比以前更好。
所以在放開手腳在京裡闖出一番局面之前,那三間鋪子必然得好好的把知名度打出去,在京裡站穩腳跟才行。
主僕倆磨刀霍霍。
「姑娘,大娘子來了。」守在門簾外頭的百兒高聲喊著。她素來知道姑娘若在裡頭談事要她出外守著,那談的便是要事。
沈素心是頭一遭到沈瑯嬛的院子,下了軟轎,便見到一個鞦韆架掛在層層的茉莉和梔子花叢中,才三月,梧桐樹的枝丫已經長出許多嫩綠,十分喜人。
入了屋內,不見香爐也聞不到任何香味,衛京人很享受花香與香沐組合的蒸香,很是流行,幾乎每個小娘子、文人雅士的屋裡的香爐都有四季花香,三娘回到京城不久,還未受到這裡的流行喜好熏染,這也說得過去。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會這麼想,但妹妹現在是有了身子才不宜用香啊!
她因為走得急,在內室坐下的時候還有點喘,拭了拭額頭的汗,她不由得抱怨。「姨娘怎麼把你安排在這麼偏僻的院子,來到這費了我多少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