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向清越停下腳步,摸了摸頭,左看又看,又是一粒花生,忍不住朝四周望去,看到二樓靠窗的他們,一臉詫異,但還是走了進來。
不一會,廉子掀起,向清越一個屈膝,「見過蘇大人,見過大少爺。」
蘇子珪奇怪,她不是趙芳霏的貼身丫頭嗎?不伺候小姐跑出來做什麼?
趙封更直接,「你怎麼會在外頭?」
「回大少爺,奴婢今日不用當值。」
「原來是休假啊,倒是我誤會你了,還以為你偷跑出來玩。」
「大少爺說笑了,奴婢怎敢。」
趙封又道:「我們今日出來得倉促,沒帶丫頭,你就給我們倒酒吧。」
向清越又是一個屈膝,「是。」
「等我回去跟你們小姐說,明日再讓你多休息半天,算是補給你的。」
「不用了,伺候主人家是奴婢的本分,怎好多要休息。」
蘇子硅想,這下可好,前妻在場,他都不知道尷尬的是誰,自己也矛盾得很,見到她在勞作,有時候覺得活該,蘇家的福氣不會享,偏偏到這裡來伺候人,有時候又覺得不舒服,這個女子只能伺候自己,怎能伺候別人?
趙封的興致還是很高,蘇子珪的興致卻沒那樣高了。
向清越是他命中魔星,她不好,他一下高興,一下又不高興。
然後想,早知道答應趙熙一同南下是這樣的結果,在京城他一定死命推辭掉,自己單身上馬住客棧,向清越怎麼樣,不看到就沒事了,一看到就心煩意亂。
這邊是蘇子珪內心複雜,但向清越也好不到哪去——才剛剛跟兩個小寶貝告別,趕回趙家的路上卻被人扔得滿頭花生,然後叫上來倒酒。
真想一個拳頭呼得趙封倒地不起,可是沒辦法,下人就是這樣,沒得選,用花生扔她己經算輕了,聽說以前趙封還扔過杯子,把那丫頭打得頭破血流。
所以趙芳霏雖然脾氣不好,但自己還是很盡心服侍,因為趙芳霏不打人,也不拿東西扔人,要說什麼壞處,只有個性比較陰沉這點而已。
嘖,蘇子珪,你這什麼臉,本姑娘給你生了兩個孩子知不知道,不好好感謝我,還擺出一副不想看的樣子,拜託,誰想看你啊,我在梅花府生活得好好的,是你從京城跑來,我們才會打照面,不然根本老死不見。
愛擺姿態是吧,好,本姑娘就灌醉你,讓你出醜。
於是向清越報復似的,蘇子珪只要喝了一點,她立刻補上。
這麼奇怪,當然被趙封發現,「半夏,你倒酒這樣快做什麼?」
「奴婢看蘇大人好像很能喝的樣子,所以不想掃興,就倒得快了。」
趙封笑,「你又知道蘇大人能喝了?」
「是奴婢僭越了,原來蘇大人不能喝。」
蘇子珪被這個語氣給激怒了,「誰說我不能喝?」
向清越得逞,一笑,「蘇大人能喝,那就多喝點,我們梅花府的各種酒類,可是銷往整個東瑞國,有名得很。」
就這樣,一個壞心、一個賭氣,一頓飯下來,蘇子珪都不知道喝了多少小思酒,後來雖然勉強自己站起來,但已經分不著東南西北。
向清越突然笑不出來——趙封小醉、蘇子珪大醉,那現在是誰要扶蘇子珪啊?怎麼看唯一清醒的只有她啊。
實在無奈,她也不能去搜趙封的錢袋子,只好留下字條讓掌櫃上趙家帳房取酒菜錢,掌櫃見慣了,只是哈腰,五兩的席面外加三斤小思,賺得可多了,跑一趟算什麼。
時間已經晚了,少爺跟客人喝醉也不是什麼大事,當然不可能大聲嚷嚷讓人來幫忙,趙封讓自己的門房小廝扶回去,向清越則撐著搖搖晃晃的蘇子珪往客院走。
忍不住罵起自己,人真的不能做壞事,看,她不蠢了壞心想灌醉蘇子珪,現在就折磨到自己。
真重!
幸好她力氣大,這要是一般丫頭,哪扶得起比自己高半個頭的男人。
嘿,加油,客院就要到了。
旁邊傳來蘇子珪不清不楚的聲音,「我……還能喝。」
向清越心想,真的醉了,清醒的人會說自己不能喝了,醉漢才會一直說再來一杯,想著酒醉人不能講道理,安撫著,「好好好,回去再喝。」
「給我,來,來一瓶屠蘇。」
向清越腹誹,又不是過年,喝什麼屠蘇,發神經也該有個限度,但嘴巴上還是勸著,「好,喝屠蘇。」
蘇子珪安靜了一下,又道:「我考上進士了,大奉四十五年,考上進士。」
向清越一呆,突然內心又氣又酸,「考上,那挺好的。」
「可是向清越走了。」
「不走幹麼,留著在你們蘇家變老嗎?」
反正也聽不懂她講什麼,醒來當然更不會記得,所以她也不用小心翼翼,想酸就酸,想罵就罵。
「你說說,她為什麼要走,我對她挺好的啊。」
向清越沒好氣,「好個屁。」
「屁?什麼屁?」
「你對向清越的好都只是屁,說到底,還是為了自己打算而已,你要真有那計劃,我也不怪你,但你要早點跟我說,讓我知道怎麼安排自己的出路,而不是想用孝順扣死我,耽誤我一輩子。」
「她是媳婦,孝順我娘有什麼不對?」
「啊,她欠了你們家,所以才白白被你耽誤三年青春,你這人真是沒良心,我當初救你一命,好歹看在這分上對我善良一點,可你不,你就想著娶房玉蘅當平妻,走太原府尹那條岳父幫忙安排的路,小人。」向清越想想,有點火,伸手在他腰上捏了一把。
她力氣大,蘇子珪吃痛,忍不住嗷了一聲。
向清越繼續罵,「還知道痛,就你們家的人知道痛,別人的痛都不算痛,你知道我聽到那些話有多難過,我原本還在奇怪怎麼就是沒孩子,後來知道,一定是我外婆保佑,不讓我替你們這樣居心不良的人家生崽子。」
蘇子珪已經神智不清,但還抓住重點,「什、什麼話?」
「要我說第二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