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練緹也學他將唇貼過去,往他耳裡悄語——
「侯爺佈局埋椿欲掌控七公主,莫非有意扶七公主上位?」這是她推敲出來的答案。「上一世新帝即位,侯爺落難遭議劫,這一世侯爺深得聖心榮寵,只是皇上在位剩沒多少年,你是連新帝人選都幫皇上挑好了是嗎?」嘿,就說他家夫人聰慧,絕頂聰慧啊,實在沒誇錯!
宋觀塵貼著她輕蹭,頭一偏,忍不住含住她的小嘴,舌尖探進那一片柔軟濃熱中。
蘇練緹先是被突如其來的親吻撩得暈暈然,但最後硬是扯住一絲意志,她乾脆環緊他的頸項,把臉藏在他頸後,讓他親不著。
「話還沒說完呢,侯爺又來鬧人。」她氣惱地搖了他背心一下。
宋觀塵笑歎。「話都讓夫人說完了,事實正如夫人所說,中得不能再中,本侯自是不必再費唇舌。」
「噢……」確定他圖謀之事正是她想的那樣,儘管在鳳頤宮時就猜到了,此時一顆心還是急跳起來,喉頭微澀。
宋觀塵將她從身上「扒」下來,像抱著一隻襁褓那樣橫摟著她,兩人目光相銜,他的表情在這一刻變得有些嚴肅。
「本侯求夫人將自己許給我時曾說過,一但成為我的人,必得我一生庇護,我絕不會再重蹈上一世的覆轍……即使不能登皇位、掌皇權,卻能當幕後操縱的那一隻手,本侯未曾想在朝堂上翻雨覆雨,只想保心中摯愛與至親一世平安富貴。」
她哪裡不懂他的想法?
謀定而後動,但求步步為營,他緣何如此,她都是明白的。
抬手撫他眉、他的頰,她了然微笑,眸底輕瀲水色。
「那麼,妾身與侯爺同進退,你守著我,我也守著你,侯爺說的,你跟我是一體同心呢。」
男人定定望著她,五官線條與臉部輪廓越變越柔軟,嘴角往兩邊提,露出白牙。
他將她抱高,像條撒野兼撒嬌的大狗拿著俊臉往她頸窩亂蹭,伴著他朗朗笑聲。
「緹兒,你真好!」笑得無比開懷。
蘇練緹被蹭得襟口都松敞了,推他又推不動,壓低聲音略急道:「我們在說悄悄話,侯爺怎忘了?」
他笑瞇瞇。「悄悄話早說完了,如今該大笑。」
「什麼?哇啊!不不不——不行那裡!不行……啊——侯爺!」她怎麼也想不到,會遭受丈夫無情「攻擊」。
宋觀塵一臂攬緊她,探出另一手當「武器」,五指往她最受不住的腋窩和腰間撓去,撓得她又叫又笑,笑到俏顏通紅、眼淚直流,發上幾根飾物「叮叮咚咚——」全落了地。馬車外的兩名婢子又一次瞠圓陣子面面相覷,然後咬唇忍笑,繼續裝作若無其事。
尾聲 情深緣也深
爾後,春寒料峭,春信終在這最後一波寒意結束後放肆來訪。
正霖二十三年,春。
重生在這一世的蘇練緹年十九,芳華正盛的她深覺在過去的一年裡活得簡直堪稱波瀾萬丈,許多事出乎意料,許多的不可能亦都變成可能,彷彿天道令她一再回到十八歲,就為了與某人相遇相知相惜。
而今,才感覺日子稍稍回歸了上一世她所認知的那樣,老天爺又帶給她一項驚奇——她家師父竟又動了想收徒的念頭,很可能她就要添一個小小師弟!
真的是「小小師弟」,也才十歲的男孩子,聽說已經能靠著針黹活兒幫身為裁縫的寡母撐起一個小家。
於是她謹遵師命,今兒個特意回一趟「幻臻坊」幫著師父掌掌眼,順道考核一下這位未來的小小師弟「功力」約莫幾成高。
結果令她好生驚奇,很能明白師父為何想收之為徒。
那孩子不僅針線繡縫熟練,對於繪製繡樣和織圖天分也高,難得的是品性好、耐性亦佳,當真是株好苗子,甭說她家師父動心,連她也動心。
正式拜師的日子定在三天後。
蘇練緹給未來的小小師弟備了一大盒子的果脯和精緻小食,並讓自家侯爺遣給她的一名護術送孩子回家,她想著要把師弟辛守鴻和師妹方景綿叫來師父的彩園,再由師父親口告知他們收徒之事……
她才想著,人就暈過去了。
當今日跟去「幻臻坊」的護衛快馬傳來寧安侯夫人暈倒的消息,宋觀塵破天荒怠忽職守,皇城軍司的武練才進行到一半,他就把向來親力親為的活兒丟給副手,策馬朝「幻臻坊」疾馳。
聽到妻子出事,那瞬間彷彿天塌地陷,他頭一次體會到這般滋味。
萬丈紅塵,茫茫人海,那是他兩世為人才得以尋到一抹光,也就只有她明白他的一切,醜惡、痛苦、憎恨、算計……他黑化的那一面能坦然向她展露,不需藏著掖著,也就只有她傻得那樣溫柔,直直走進他心裡,任他懷抱她的光,吸食她的美好,將自己偽作光明。
她若然不在了,他會如何?
大步踏進「幻臻坊」時,他面上神態、身上迸發出來的氣勢,令在場所有人貼牆的貼牆、抱柱的抱柱,沒誰敢上前寸步。
倒是花無痕像已猜到他會趕來,朝他微微一笑,平心靜氣道:「正歇在她未出閣之前的小院裡,侯爺盡可去探探。」
宋觀塵什麼虛禮也顧不上,僅硬點頭,隨即風也似趕到絲芝小院。
他趕到時,從裡邊出來的方景綿險些撞在他身上。「師姊夫!」
宋觀塵一把將她拎開。當真是用「拎」的,他抓住小姑娘的後頸子,直接提著擱在一邊去,且還得慶幸他不是用拋的、丟的或擲的。方景綿卻哀叫了,不是哪裡被拎痛,而是心疼擦得乾乾淨淨的木質地板。
「師姊夫、師姊夫!得脫靴啊!沒脫靴不給進!」小姑娘非常有原則,鼓著小臉跳過來擋人。
宋觀塵沒跟她囉嗦,除下兩隻黑靴立時往她懷裡塞,他腳步停也未停,筆直朝裡頭被垂紗輕掩的內寢間走去,任由小姑娘在他身後不滿地嘟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