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孤城劍眉一挑,要不是覺得他堪用,嘴巴還緊,自己會派他去嗎?
「覺得委屈了?也許你比較喜歡冷凳子,下回有差事,我讓別人替了你就是,天字號還怪本世子總讓你出差,沒他的分,埋怨本世子不器重他,不如你與他換一換?」
吳喬一凜,不帶這樣埋汰人的吧,他也不過稍稍埋怨了兩……不,一句,世子爺至於當真嗎?
「哪是,世子爺您誤會了,不管您交代任何事,無論大事小事,就算赴湯蹈火,小的萬死不辭。」
他的腦袋一定被門夾了,又不是頭一天跟著世子爺辦差,世子爺的個性他再明白不過,說好聽是威武不屈,說一不二,說……那個點,就是一旦拿定主意,神仙也扳不回,吳喬啊吳喬,你真是膽兒肥了,居然和主子計較起來了,不過,這會兒還是趕緊把離了題的拉回來,「溫家那傻姑娘聽說失蹤了一夜,鬧得溫家不安生,直到半夜三更才從角門回的府。」
步孤城睞他一眼。「長話短說。」
「是,」吳喬不敢多廢話,「最玄的是小的還聽說那位姑娘人好像突然清醒,不傻了。」
步孤城手裡把玩著紙鎮的動作停滯了下。「清醒是什麼意思?」
「就字面上的意思,今兒一早請了太醫署的梁太醫,後來外面就流傳著溫姑娘神智清楚,與常人無異的消息。」
步孤城危險的瞇起了眼,唇抿成了一線,神智清楚嗎?那麼她是否記得那一夜的事?
他明明試探過她……也確定了她如以前一樣,難道是歸家後才清醒的?那她到底記不記得那夜的事?她要是記得,自己可能真要另外想辦法了。
「世子爺,王爺請您過去一字堂。」門外的小廝很及時的喊。
「回稟王爺,說本世子換了衣服就過去。」
均王府是按親王規格下去蓋的宅子,整個白楊胡同就佔了半條街,另外半條街是衛國公府,再隔著兩條街才是長信侯府。
王府的牌匾唬人,可說到底,架不住太祖開疆闢土後大肆分封功臣,將許多肥沃的封地都當成賞賜給了那些個意氣風發的大功臣們,太祖在位三十年,許多皇子到了成年卻面臨沒有合適藩地的窘境,迫於無奈,有不少成年皇子都被留在了京城,均王祖上就是其中一個被留在襄京的富貴閒人。
雖說王朝傳承到先帝的時候,舊時的勳貴封地已經回收不少,遏止不少有意趁機坐大的世家勳貴,可仍不盡如人意,到了今上,明康帝用力扶持新勢力和寒門,也稟持先帝的作風,不遺餘力的打壓成了氣候的舊勢力,爵位不再世襲罔替,而是世襲遞降,如今顯榮的王公貴族們氣焰大不如以往,但比起尋常百姓和一般的豪門,過得仍非常滋潤且愜意。
而均王府已富貴了三代,到了這一代雖然爵位世襲遞降,要是子弟沒有任何建樹,不用幾年也就和平頭百姓差不多了。
但均王爺步軒毫不擔心,他長子爭氣,二子嘛,假以時日,只要他兄弟多提拔他,何愁不功成名就?
再加上他就是個大老爺,基本上是不管事的,每天提著鳥籠到處溜躂,與人飲茶吃酒,歡宴酣樂,吟詩作賦,今日卻難得的留在府裡沒有出去。
「父親、母親。」步孤城換了衣服便往一字堂而來,步孤城對於這個繼母多的沒有,只有讓人挑不出錯的基本禮節。
「不知父親叫兒子過來有什麼事?」來到一字堂的步孤城屈身見禮,也沒等錢氏有所反應便站到了一旁。
錢氏打扮得體的眼中閃過一絲晦暗不明,對步孤城目中無人相當不忿,收攏在織錦寬袖中的十指狠掐了下手心,但表面仍是笑意盈盈。
「坐下來說話。」步軒虛扶了下,指著左下的位置。
丫頭上了茶,步孤城只拿著茶碗沒有任何動作,等步軒發話。
步軒表情愉悅,摸了自己的兩撇小鬍子一回又一回。「聽說你升了官,如今是襄京飛騎營的總兵了?」
聽著是與有榮焉的語氣,也的確是,他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一兒一女是前妻所出,兩個兒子是填房所出。
對王公貴族的世家來說王府子嗣算不上多,三子中就這嫡長子最有出息,十歲便封了王府的世子不說,自從十三歲在陛下面前露了臉,就得陛下看重,領了御前一等帶刀侍衛的職稱,從此便一心為皇帝辦事,那鳳陽王是皇帝的叔父,早有謀奪江山篡位之意,陛下多年來苦無證據,動他不得,這回卻在罪證確鑿的情況下給連根拔起了。
這覬覦皇位之人被掃除了,頭功便記在了長子的功勞上,正二品的總兵,飛騎營統領著五城兵馬司,專事皇城衛戍和京畿護衛便是這麼來的。
沒得陛下信任有加,哪會讓他屢屢出門辦差?又哪來的青雲直上?可以說這份恩寵已經超越了信重。
「是。」步孤城對自己坐上什麼位置還真沒什麼感覺,不過就是換個衙門罷了。
錢氏惺惺作態的笑。「城兒好能耐,沒幾年就換個好位置,不像你下面兩個弟弟高不成低不就的,整日游手好閒,要我說既然你都身為總兵了,幫襯提拔一下自己的弟弟應該也不是什麼難事吧?」
都說父母對待子女要一碗水端平,兄弟之間也應該共享利益,哥哥得了好處,沒道理弟弟們只能眼熱。
錢氏迫不及待想把兩個兒子安插到飛騎營去,就算分不到一杯羹,撈點渣也好。
「我記得步韺不是在五城兵馬司?步郡在禮部司務廳?」步孤城微曬。
雖說五城兵馬司多為恩蔭寄祿的外戚,下面的人只要負責治安巡城火禁等事宜,就算不是肥差卻也不差;而禮部司務廳做七品司務吏目,看職位雖不顯,但只要熟內部作業,未必不能獨當一面。
許多事情事在人為,只在於你要不要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