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溫寧寧那一臉的遺憾,溫恭笑道:「要不這樣,小姑姑跟著侄兒學騎馬射箭如何?習武講究天賦,你這年紀學拳腳功夫是有些晚了,怎樣,願意不?」
「你不是每日都要去金吾衛,哪來的時間可以教我?」
「為了小姑姑再大的事也能往後挪,我每日下午撥出一個時辰,你就每日下午過來校場。」
「那我不就要喊你師父了?」溫寧寧露出大大的笑臉,心裡卻在掰著指頭算,讀書學習,現在又加上騎馬射箭,那豈不是沒了玩耍的時間?
也罷,是該把那些強身健體的騎馬射箭練起來的,至少不會在哪天運氣不好,遇到危險的時候連跑都跑不動。
「別,要是被我娘聽到我的耳朵肯定保不住,你還是叫我名字就好。」
溫寧寧從善如流,「那以後就給恭哥兒你添麻煩了。」
既然決定拜師,溫寧寧回到韶華院就讓知琴下廚做了翡翠芹香蝦角子、麻辣魚鱗和荔浦燒賣送到前院去,收買溫恭的嘴。
翡翠芹香蝦角子材料備齊後將攙了各種海味包括髮菜、蠔鼓、元貝、大蝦擀成的餃子皮折成兩個對角,裡頭包著海參、生薑和切碎魚片、少量木耳,模樣看著小巧,餡料鮮甜無比,湯汁叫人回味無窮,令人一吃難忘。
麻辣魚鱗挑的是三斤重的鯉魚鱗片,洗淨後加料酒、蔥姜醃製,反覆去其腥味,吸乾水分後拌入黍粉,倒上半鍋的油,將魚鱗片炸至金黃撈出,鍋底留下些許油,加辣醬、青紅椒粒、香蔥、白蒜末,最後再加入料酒和香油就能起鍋。
最後再炸上幾塊香酥的大薄片平鋪在下面,一口一個大薄片包裹著魚鱗片,神仙來都不換。
說是收買人心、給甜頭都行,總之,來能霉愉快,侄子能教得開心,藉著知琴的手,沒什麼不好的。
溫恭被收買得很高興,他也問一嘴。「小姑姑什麼時候也精通起廚藝來了?」
送飯食的小丫頭回來把溫恭的話一字不漏的倒給溫寧寧聽,她讓小丫頭再跑一趟告訴溫恭幾個字,隨手又給跑腿的小丫頭幾個大錢。
就幾個字,沒什麼難處,小丫頭跑得可快了。
「不過天縱英才罷了——」
溫恭聽完,一笑置之,半點沒放在心上。小姑姑恢復正常後,臉皮的厚度也增加不少。
倒春寒的春天過了,韶華院生機勃勃,牆角的薄荷香氣越發濃郁,花架上金黃淺白的忍冬花也開得如荼如火。
溫寧寧讓花匠在院子的東側又搭了個葡萄架子,從大宛來的綠秧秧的葡萄苗子已經開始往竹架子上攀,快些的話,也許一入秋就有香甜可口的綠葡萄吃了。
日子在溫寧寧的努力減肥和學習、鍛煉中不緊不慢的過了兩天。
「什麼?」用蜂蜜、蛋清和牛奶正在敷臉的溫寧寧聽見浣花的稟報,顧不得臉上的「面膜」還呈液態狀,一個鯉魚打挺就跳了起來,一下臉蛋就有那麼點慘不忍睹了。
「你說誰來了?」她趕緊了抹了往下滑動的蛋液,綠雀立刻遞上軟巾子,又拿水讓她把手洗淨。
「均王世子。」
「他來做什麼?」這人,她和他應該毫無牽扯了,怎麼會來?
「婢子不知,因為世子爺指名要見您,大老爺才請您到永濮堂去。」美名在外的均王世子呀,是多少名門淑女們的夢中情人,她一個小小丫頭,也只能流一下口水,垂涎一下,當然,如果能跟著小姐偷偷去見上那麼一眼也是好的,回來就能跟院子裡的眾家姊妹吹噓一下了。
溫寧寧把臉洗乾淨了,心裡不禁嘀咕,那傢伙來她家做什麼?莫非還為了小黑屋的事情放不下心,怕她把他的糗事抖出來,所以來告狀了?
哼,他能告什麼黑狀呢?無非就她吃了他幾把豆腐,該不會要她負責吧?這男人的心胸未免也太過狹窄了!
又或者不是,還是聽說她清醒不糊塗了,所以來看個究竟?
不論她心裡打多少小鼓,她告訴自己不要嚇自己,然後換了有著整排纏絲金盤扣的折枝小黃雛菊羅衫,緩步去了正房。
溫家雖然都是粗枝大葉的爺兒們,可拾曦郡主是宗室女,品味自然不差,從韶華院到永濮堂這一路的景致也十分可人,三月初的各色花朵盆栽托紫嫣紅,琳琅滿目,美輪美奐。
步孤城來到長信侯府這一日,運氣不好,恰好是溫氏兄弟七天一次的休沐日,所以,男人們都在家。
輪番拷問這不請自來的步孤城倒也不至於,但客氣嘛,又差了那麼一些些,甚至還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味道。
步孤城雖然沒在怕這些個溫家的爺兒們,但是被人當登徒子的感覺還真不是太好,心裡也有個疑問,溫家人對他的態度——這倒底是知不知道兩家之間的關係?
畢竟那是祖輩應下的事,偏偏他們兩府的祖輩都已經仙逝,別說沒有長輩可以問,若是隱晦些,連相近一點的族親也未必知道這門親事。
溫寧寧一走進永濮堂就看見被家中男人虎視眈眈著的「綿羊」,基本上能穩坐在他們家太師椅上不動如山,完全把兄長和侄子當空氣的男人其實和綿羊完全沒什麼關係。
可他那一臉的處之泰然,就是讓甫進門的溫寧寧突兀的生出這樣的感覺來。
一段時日不見,聽見聲響抬眼望過來看她的步孤城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他穿著繡青雲的直裰,腰束玉帶,配著獸面谷紋璧身配掛,下頷的弧度倨傲,顯得乾淨而尊貴,他無聲的坐著,氣勢比其他人還要強大凜冽。
他臉上的表情是所有王公貴族子弟身上不可或缺的面具,不冷不熱,不焦不躁,不喜不怒,和侄子們在面對陌生外人時,人前一張臉、人後又一張臉的模樣,毫無二致。
這樣的他與在小黑屋的他如出一轍。
倒是步孤城見著了衣著乾淨,不過半旬已經成功將三層下巴消了兩層的溫寧寧,濃密的睫毛顫了顫,有種與他自身冷漠氣質極不相符的詫異露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