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葉家的事她可以暫時不去理會。
果然,三日後葉曼曼讓人給她送了信,詳情雖然沒有細說,但字裡行間表露她自溫家回家後,葉仲薇的確給她使絆子,也告了狀,還沒等江氏發作,苻夫人登門了,言談間儘是苻老夫人對她的好感,還希望兩家兒女多往來,也因此這一小段日子是她自從喪母之後,最不必活得戰戰兢兢的日子了。
而她能有這一切,都是溫寧寧帶給她的,因此文字裡充滿了感激。
依照溫寧寧對江氏個性的瞭解,苻國公府來示好的一句話,可能被江氏解讀成她的女兒有機會攀上國公府,進國公府的門享福去,就算拿不下正妻之位,國公府小公爺的妾,也比那些個小門小戶不知強了幾百倍,至於要拿捏葉曼曼這個前妻之女什麼時候不行,既然她得了苻老夫人的眼緣,就暫時讓她鬆快幾日吧。
綠雀聞言搖了搖頭。
「那些閒言閒語妨礙到我們吃飯睡覺還是玩樂?」
綠雀頭搖得更大力了。
「既然這樣,就當作咱們做善事,娛樂一下大家,要不然老百姓的生活那麼枯燥乏味,愛說就讓他們去說,反正我也不會少塊肉。」
綠雀雖然聽不太懂小姐的話,但是小姐不在意那些惡毒難聽的言論,那麼她就當門子聽來的話是臭屁。「小姐,您心腸真好,要是那些人敢這麼說我,婢子一定去和他們拚命!」
她握著小拳頭,一副誰敢背後說她壞話就去跟誰拚命的誓死模樣。
綠雀接過小姐手上的書袋,主僕倆回了院子,溫寧寧換上一套輕便的出門服裝又讓浣花給她梳了個俐落的平垂髻。
「小姐這是要出門?」幾個侍候的丫頭好奇了,她們家小姐自從神智清明,恢復正常後,還沒有單獨出過門。
「我回來會給你們帶好吃的。」
「可夫人那——」
「我昨晚就打過招呼了。」大嫂知道她想出門還大方的給了五百兩銀票,要她盡量花,還說要是銀子不夠使,到自家鋪子去跟掌櫃的拿就是。
「先生佈置的功課怎麼辦?」恰如其分的管家婆善盡她的職責。
「要不綠雀幫我寫?」
綠雀一臉驚恐。
溫寧寧哈哈大笑,「回來再做。」
不過就是要她默寫《千字文》和《幼林瓊學》各三十遍,她回來熬夜拼一拚應該就行了。
「小姐要出門帶上婢子吧。」綠雀躍躍欲試,雙眼發亮,「婢子來服侍小姐之後還沒出過門呢。」
溫寧寧的目光在兩個丫頭身上轉了圈。「那就跟上,下回換浣花。」
浣花喜靜,能坐著一整天刺繡做女紅縫製衣服都不覺得疲倦,對於溫寧寧每回總帶著綠雀到處走,卻讓她看院子,她甘之如飴,一點都不吃味。
「小姐,隨身一個侍候的人太少了,按婢子的想法,護衛婆子丫須都不能少,」知琴出聲了,卻在溫寧寧的眼神裡聲音漸低。
「……兩個丫頭是底限。」
官家小姐出門,身邊沒有服侍的人是不行的,誰家貴女出門不是大陣仗侍候著的?
何況,她們家小姐可不是什麼小門小戶的小官千金,一個侯府千金只帶一個婢女出門,她要敢點這個頭,就等著讓夫人拆她的骨頭吧。
「我只是嘴饞,想去吃京享齋的神仙肉,去去就回,人多了麻煩。」
「小姐想吃神仙肉,婢子讓廚子買回來就是。」知琴還想做最後掙扎。
「知琴姊姊,我真要出門,你攔得住我嗎?」早知道她就不回院子換衣服,直接出門去了。
知琴是嫂子給她的人不錯,該給她體面的時候不會少,她想做什麼的時候可不見得就非聽她的不可了。
知琴是個識趣的,她見小姐沉下了小臉,知道惹小姐不快了,立即垂下了頭請罪。
溫寧寧沒讓她難看,答應會帶好吃的回來給看家的兩個丫頭,便帶著綠雀出門去了。
都說閻王好見小鬼難纏,溫寧寧終於體會了一把知琴這「小鬼」的難纏法了,只是她也知道知琴說的沒錯,這些都是約定俗成的禮制。
大襄朝的民風算是開放的,也允許女子在有人陪伴的情況下出門,因此處處可見搭馬車、乘小轎的姑娘家出門逛街遊玩。
再說男女大防,比起嚴苛的前朝也松寬不少,世交親戚之間互相走動,也有結伴同游的,只是礙於禮法,必須在光明正大的場所,身邊有無數護衛丫鬟跟著,又在光天化日之下,沒有人會嚼什麼舌根。
但是那又如何,大哥、二哥不管她,恨不得把所有最好的東西都捧到她面前,大嫂、二嫂也睜隻眼閉只眼,只要她不做什麼太出格的事情,從不多句話,難道她要為了怕那些隨波逐流的百姓嚼舌根,就讓自己失去自由,像世間大多數的女子那樣終其一生都關在方寸之地,談妥婚事之後,從這一個院子再搬到另外一個院子,然後就如此過完一生?
上天重新給了她生命,便是給她機會,而不是給她枷鎖。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知道分寸。
夏日的東城多了幾分不同於春季的慵懶,日光炎熱,薄衫搖曳,走路都懶洋洋的,隨處可見窩在陰涼處吐舌頭的老狗。
只是熱歸熱,生意人照做買賣,京裡頭鬥雞走狗吃喝玩樂的紈褲子弟可不會因為天氣熱就窩在家裡不出門了,他們更會想盡辦法找樂子,所以想賺得滿盆滿缽的生意人便削尖腦袋的去哄這些小祖宗高興。
上了馬車,溫寧寧對車伕說道:「咱們不去京享齋了,轉彎,改道去瓦市。」
東城是權貴商家聚集的地方,其中大小勾欄有五十餘座,更有可容納數千人的象棚,能在這樣一個沒有強力靠山就別想開店的地方做生意,其實力絕對不容小覷。
而且不論風雨寒暑,不管春夏秋冬,瓦市裡頭天天都有演出,在這裡,好時光不知不覺就過去了。
上輩子她還是葉曼曼的時候,別說來過,連耳聞也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