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紫簫挑揀一個,溫寧寧就吃一個,見妹妹吃得香,他立即就道:「這些都是大哥讓人從漳州帶回來的蜜餞,你要喜歡,下回讓府裡採買的人專程跑一趟多買些回來屯著,你想吃就不怕沒有。」
她上輩子別說享受家人對她的照拂了,畢竟葉家女兒實在太多,像這樣一對一的服務更是不可能,受寵若驚之餘,發現自己這坐相居然沒有半個人挑剔,即便知道溫氏兄弟疼寵妹妹,親身體驗後,這才明白世間有種疼寵是完全不求回報的,只因為你和他有著割捨不斷的血緣關係,就算你傻了癡了呆了,他們還是義無反顧的將你視作最親的家人。
身為佔用人家妹妹身體的外來者好像不能表現得那麼理所當然,畢竟有那麼點心虛,可那被細心呵護疼惜的感覺帶來滿心的溫暖,幸福感油然而生。
「哥哥,也吃一個。」稍微示好一下應該沒關係吧?
「喲,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我們家寧寧也知道對哥哥好了?」不是誇張,溫紫簫的眼底居然泛著可疑的淚光。
丫頭們說姑娘變得不大一樣,他還不是很相信,難道這就是不一樣的地方?知道要反過來體貼別人了?
她嘴角抽搐。「不吃,就是——了,用,不著哭。」不是都說男子寧可流血不流淚嗎?怎麼來到這,眼淚好像不怎麼值錢了?
這下溫紫簫真的張了嘴,不只他,溫紫笙亦然。
他們家寧寧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奇蹟嗎?
這時,下人來回稟晚飯已經好了,請主子們移步到隔壁的飯廳。
基本上,溫家的男人各忙各的,要碰在一塊同桌吃飯的機會少之又少,就算那些避不開的大節日,不是在大營脫不開身,便是出差辦事去,老三在邊塞,老四、老五、老六在外放的任上,得空了,多是顧及家人留在自家院子陪妻兒用飯,今日,要不是溫寧寧,兄弟倆還不見得能同桌用上一頓飯。
「去去去,把大夫人、二夫人也請來,人多吃飯熱鬧,順便看看恭哥兒、梓哥兒在不在,也一起叫上。」溫紫簫大手一揮,接著想動手去抱溫寧寧,她卻可勁的搖頭,「飯,廳是吧?我自己來!」
她飢腸轆轆,恨不得現在就在飯桌上,哪還有耐心等溫紫簫來抱她,再說,她是少女,不是小孩,她得想辦法讓她大哥戒掉這動不動就抱人的習慣才行。
她動作不是很俐落的下了座椅,卻沒看見兩個哥哥眼中同時出現的疑竇,溫寧寧的腦子不清楚,身子不靈活,嘴巴、舌頭不好用是所有人既定的印象,可她除了能講話了,居然還能自己從椅子上滑溜下來……好吧,動作是稱不上俐落,甚至可說笨拙,可已經夠叫兩個大男人掉淚珠子的了。
大房、二房夫人來得快,溫寧寧剛坐定,她們也笑咪咪的到了。
餐桌上早已經流水般的擺滿菜餚,哥哥、嫂嫂慇勤的給她挾菜,很快她的飯碗就擺滿小尖山般的食物,眾人都把餵飽她視為己任,隨便她眼神往哪飄,哪裡的菜餚就會來到她的碟子裡,一頓飯下來,溫寧寧摸著自己圓滾滾的肚子,做出一個總結,她如今癡肥成這樣的身材,哥哥、嫂子都要負很大的責任。
至於自己的嘴饞,那是什麼?
「寧寧可不可以告訴哥哥,昨夜你和誰出的門?去了哪兒?」撤下殘羹冷炙,下人上了消食茶,溫紫簫總算直奔主題了。
一提到這個她也沒想過要隱瞞,就扁了嘴。「山東伯府的嬌嬌騙我出去,說是要讓我吃——點苦頭,結果把我關在小黑屋裡,屋子裡頭好多的老鼠蟲蟻在我腳上爬來爬去,我嚇都嚇死了,我一直喊一直叫一直撞牆,可是都沒有人理我,因為太害怕——好像犯病了,以為自己會死掉……」
連續的抽氣聲之後是鏘鏘聲……兩個茶碗被捏碎掉落在地上。
爺兒們哪還坐得住,有志一同的站了起來,老大就別提了,面目猙獰,老二眼裡全是殺氣,拾曦郡主和蒙氏也是一臉的氣憤。
溫紫簫大步流星來到溫寧寧面前,伸手便往她額頭上摸,聲音冷硬。「該死的,發病為什麼回來一個字都沒說?」
犯病,那是整個溫家人最不想聽到的兩個字,那代表著無藥可解,他們隨時都有失去她的可能。
兩個哥哥都是一陣後怕,沒有人希望寧寧一直傻下去,不僅一直在給她看病吃藥請大夫、找偏方,女眷們還常去皇覺寺拜菩薩,求靈感,不求她能長命百歲,但求妹子能平安健康。
溫寧寧感覺到了溫紫簫火爆脾氣下的關心,她拉下他的手。「大哥,一開始我這裡真的很痛,我以為自己會到天上去見——娘親了。」她捂著胸口。「只是痛得死去活來以後,人好像就變清醒了,腦子不再黏糊糊的,你們說的話我也都聽得懂了……後來,我就自己回來了。」
她出於本能隱瞞了和步孤城的那一段,要是把他扯出來,牽扯的人越多,對她來說並無益處,只會把事情鬧得不可收拾而已。
實際上,溫寧寧的確是因為申嬌嬌的惡作劇一命嗚呼了,她要是還活著,她這外來者恐怕也沒機會取而代之,重活這一世。
所以,她有責任替溫寧寧討個公道,同時也想讓哥哥嫂子們知道她不再是以前那個傻子了。
八隻眼睛都抓到她話中的重點了,全數湊上去,眼眨也不眨的盯著她看,眼神帶著濃濃的質疑和詢問,溫寧寧也不心虛,任他們去品頭論足,後來乾脆對著四人露牙一笑。
這一笑,笑得溫家老大激動得伸出十根指頭,哄孩子似的問道:「寧寧,這是多少?」
溫寧寧無奈的翻了下白眼,然後用食指點著她大哥的指腹,依次的喊著,「這是寧寧,這也是寧寧……」一直到小指,有些不情願的道:「這是雙胞胎小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