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侍下朝回府的夫君,只要是步孤城的事她都親自動手,不假手他人。
步孤城很享受妻子的溫柔小意,可現在的她懷著身孕,他怕累著了她,因此趁著她去倒茶的空檔,麻利的脫了官服,卸了官帽,甚至把被寒氣凍得有些麻木的臉揉軟了些,溫寧寧見狀,無奈的把茶盞塞給他,轉身去替他把常服拿過來。
「換下來吧,舒坦些。」
「多謝娘子。」他拿過袍子,三下五除二就換好了。
他不謙些錦衣玉食的公子哥,打小便參了軍,以前的他不管在響還是府中,沒少自己動手來。
「餓了嗎,讓人傳飯?今天有你最愛吃的胭脂鵝脯和干炙青蝦卷,天冷得有些不像話,我讓廚房熬了鹿肉粥,吃了好暖暖胃。」
「我比較想吃你。」
溫寧寧腦袋一轟,瞪了他一眼,可惜對步孤城來說,她的瞪視一點殺傷力都沒有,反而比較像拋媚眼。
這是一種邀約吧,那他就不客氣了!
「你啊,老不正經!」溫寧寧啐他,眼睛卻笑瞇成了月牙,但對方的唇已經落在她唇上,滾燙撩人。
欸,這傢伙,現在連裝傻賣乖也不管用……
實在太討厭了,慣用他的美男計,就知道她吃這一套……
步孤城含著妻子芬芳的唇瓣,輕捻慢捻,一寸寸佔領她的美好,溫寧寧被男人獨有的氣息包圍,讓她有些反應遲鈍,不知不覺就沉醉其間,只覺得空白的腦袋裡彷彿有無數煙花結放,最終連指尖也輕輕顫抖起來。
步孤城像是品嚐夠了,終於放開被狠吻的妻子,不捨的用指腹輕點她微腫又嫣紅的唇瓣,說的卻是完全和風月無關的大事,並且帶著驚濤駭浪之勢。
「韃子老實了幾年,這回死灰復燃,聯手與西涼國成包圍之勢,韃子踏過延海關,繞過居邕縣,直奔襄京而來,西涼人則跨過河?犯我北疆領域,鎮守北地的范謝總兵連續八天以加急軍情回報朝廷,說軍情緊急,朝廷再不派兵和糧草支援將會岌岌可危。」
韃子填不飽肚子,就算再畏懼大襄朝的大軍,為了活下去也不會安分,還有西涼那彈丸之地,地小貧乏,韃子搗亂時也跟著趁火打劫是必然的。
但是韃子殺人不眨眼,大一些的城池,燒殺擄掠從不手軟,小一點的村子更是以屠村為目標,將幼童串在刀尖上取樂,行為令人髮指。
他的心情十分沉重。「陛下命我和你二哥領軍出征,太子也隨行監軍,兩日後便要啟程。」
溫寧寧聞言,嗓子裡像有團棉花堵著,「兩日,這麼趕?」
天子腳下的襄京一直是大襄朝百姓安居樂業的地方,可這樣寒冷的月分,對掠奪大襄朝邊界百姓糧食果腹的韃子來說,不只是青黃不接,壓根是飢寒交迫。
多年前他憑著一己之力和將士們拋頭顱灑熱血,將韃子打退到了棲蘭山以北,這一退便是幾年過去,想不到蟄伏的韃子還是沒有記取教訓,又奔著大襄朝的邊界而來,這是完全沒把他放在眼底的挑釁吧!
她的夫君和她家二哥是將軍,領兵前往戰場無可厚非,可太子蹚什麼渾水?皇上要是有個什麼萬一,他就是當仁不讓的繼承人,說難聽一點,步孤城領兵,長途跋涉,應付敵人就夠他焦頭爛額的了,應敵決斷之餘還要照顧一個全身上下都鑲了金粉的太子爺,這不是拖累是什麼?
步孤城可不知道他的小妻子把明璞給貶到了泥地裡。
溫寧寧不知襄京正處於內憂外患的緊急時刻,步孤城垂陣,語氣已經恢復平靜,「死守延海關的范謝總兵負了傷,目前戰局由副將劉焉指揮。這劉焉是首輔劉朝的獨子,沒有任何作戰經驗,能爬到副將這位置,和劉首輔有很大的關係。往壞處想,他要有個萬一,不只對劉首輔不好交代,朝中恐怕會有場內亂。」說時,他眼底的冰冷一層疊過一層。
當朝首輔,權勢滔天,是陛下倚重的權臣,太子憂心他野心過大,關係盤根錯節,將來他若是登基,劉朝會成為心腹大患,為此曾明裡暗裡的藉著他的手拔除劉朝暗處的勢力,但劉朝又不傻,他也看出了東宮太子對他的不喜,暗忖自己的那些損失絕對是太子的手筆,但那又如何,只要皇帝在位,對他仍舊寵信有加,區區太子也奈何不了他。
太子日前遭刺,差點要了小命,雖然因為消息封鎖得宜,沒有半點風聲走漏,外面並不知道他千鈞一髮、死裡逃生了一回。
再來,何人想要他的命?蛛絲馬跡都傾向了這位首輔大人。
以前他太篤定,以為將來的皇位非他莫屬,可這回令他徹底覺悟了,身為太子若是沒有真正的功勳,就算他的地位無可撼動,將來對內如何鎮住那些別有居心的權臣,對外又如何嚇阻牽制那些將領?讓百姓過上幸福安定的生活?
他得做出政績來,讓自己無可替代。
不過他還有個理由——唯有凱旋回來,父皇才會同意他把那個女子納進門。
所以,他自請監軍,想用一刀一槍拚出實際的軍功。
溫寧寧猛地豁然開朗,這下終於對上一了,為什麼劉朝要對打了勝仗的步孤城痛下殺手,記憶中那個劉焉確實在死亡兵士的名單裡,原來這就是壓垮駱駝的最關鍵稻草。
韃靼一役,仗是打嬴了,可主帥死在歸鄉半途,人死如燈滅是嗎?才不!
就算人死了,若讓他回到京城,加官晉爵的追封絕對少不了,可他的獨子卻連屍身是被禿鷹吃了還是被豺狼給啃了都不知道。
痛失愛子的劉朝怎麼能讓步孤城這麼好過?怎麼能忍受步氏家族利用他兒子的死享有這般榮耀?
所以,他說動朝中大臣聯手狠狠參了步孤城一本,未有功先有過,這樣便說得通了,為什麼前世的步孤城打贏了勝仗回來,卻落到抄家滅族的淒涼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