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十船爛橘子(1)
讓夏念申意外的是,顧行梅沒答應收朱雪兒當姨娘,但也沒要她們今日就出顧家,而是採取折衷的辦法——先好好休息,以後再說。
雖然在夏念申看來,這也是濫好人的做法,但已經比她想得好多了。
回到景朗院,夏念申捏起顧行梅的臉,取笑他,「帥哥哪裡都吃香,不管古代現代都能吸引小妹妹。」
顧行梅吃痛,卻也不敢說什麼,「夫人在上,我可是進步了。」
「是進步了沒錯。」夏念申覺得奇怪,他怎麼突然擋得住了?
以前她怎麼發飆,他都無法抵抗秦素妮的要求,不管夫妻在哪裡,做什麼都會拋下她飛奔到秦素妮身邊,現在不只是故人的妹妹,還進階成救命恩人的等級,這樣也能拒絕?
真是進步不少。
還是說他們離婚後,秦素妮那小綠茶露出真面目,所以他學乖了?
至於朱雪兒,她也不想主動說什麼了——一樣的事情,一樣的經歷,如果他做出一樣的決定,他們就只會走向一樣的結果。
不用逼他,前生讓她知道逼迫無用。
於是坐下來,從茶壺倒出溫在小爐子上的人參茶,一口一口喝著。
半晌,顧行梅這才開口,「我想,還是找大伯父出面收她當義女,這樣就是我的妹妹,好斷了她的心思,另外我們再補貼她一大筆嫁妝,總之讓她嫁得風光。」
夏念申想,「這倒可以,可是大伯父未必會聽我們的。」
「那就找三叔父吧,給他一筆銀子,他自然願意。」
夏念申著實奇怪,他這次竟不上鉤?
一樣是拿著人命掐,秦素妮成功,朱雪兒卻失敗,沒道理啊,明明都是一樣的人,連她自己都有和離的準備了,顧行梅居然擋得住?
夏念申在這頭想,卻不知道顧行梅也在那頭想——上輩子做錯了,這輩子可不能錯第二次,不然他就枉費了第二次人生的意義。
他以前一直覺得是唸唸想太多,秦素妮只是失去相依為命的哥哥才把感情投射到自己身上。
一方面是對秦磊的磨欠,一方面是覺得自己坦蕩蕩,所以他照顧秦素妮完全不避諱別人的眼光。
直到離婚後,秦素妮的生日,正好她拿到一筆獎學金,他去給她慶生,依照他的想法,熱鬧辦一個小派對,秦素妮卻說喜歡人少,以前都只有哥哥給她慶生,所以只想兩個人唱生日快樂歌。
結果唱了歌,吃了蛋糕,喝了點可樂,秦素妮說要去洗手間,再出來時就只穿著一套透明內衣褲,還順手把燈調喑。
他這下全醒了!
把秦素妮推回房間讓她把衣服穿好,她卻撲上來主動吻他一說她喜歡他好久了一他好不容易離婚一她才敢表白。
又說一如果不是喜歡自己,幹麼對自己這麼好?幹麼對自己百依百順?
他這下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直接離開秦素妮的住處,驅車在陽明山的山路跑,又累又清醒。
那天他才知道,夏念申是對的,她沒有多想,秦素妮真的對他有那意思——知道他跟秦磊的兄弟情誼一於是拿秦磊當借口不斷的接近他。
後來有次老同學聚會,大寶說:「你怎麼沒帶素妮來?」
他覺得不理解,為什麼要帶素妮?
大寶更奇怪了,「你不是為了跟她在一起才離婚的嗎?你老婆都給逼走了,我還以為你們會很快結婚。」
他這才知道,原來唸唸說的「你們之間的清清白白有多讓人噁心」是這個意思。
在別人眼中,自己的清清白白早已經出軌。
他以為是唸唸提出的離婚,但別人卻覺得是他逼走了她。
原來,自己真的錯了。
原來,自己以為的清清白白這樣變質。
他後悔死了一但夏念申真的鐵了心腸要跟他斷聯繫,他又做不到去她的辦公室樓下等人——夏念申最討厭這種事情,公共場合高調示愛,高調求婚,整個餐廳一起唱生日快樂……她都覺得很反感,總是說兩個人的事情為什麼要鬧到人盡皆知,所以他不能去任何地方等她,因為等來的不會是她的心軟。
他錯了,大錯特錯。
可是前生他沒有改過的機會,只是沒想到穿越到這裡,居然會遇到一模一樣的事情——
都是用他的愧疚感來求他。
但是經過秦素妮,他知道自己不能應了朱雪兒,不然跟唸唸好不容易牽起的緣分又會再度散在風中。
他會報答朱雪兒一但不是用自己的幸福做抵押。
唸唸說的沒錯,他不能讓人用恩情勒住一輩子。
想到這裡,他主動做出保證:「唸唸,我不會收她當姨娘的,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不會。」
「真的?」
顧行梅點頭:「真的!」
夏念申的表情趨於和緩,「報恩有很多方法,你不需要以身相許。你若愛她,我能成全,但你不愛她,痛苦的會是你自己。」
「我知道。」
「現在知道了?」
「現在知道了!」顧行梅做出保證,「我不會再犯一樣的錯誤……而且我覺得……雖然不好這樣說一但這實在太……」
夏念申替他說:「太大膽了是不是?」
顧行梅點點頭。
自己可是大戶人家的二房獨苗,而古代的琴娘地位極低,且是拋頭露面的工作,說出來十分丟人,連嫁入普通人家都會被嫌,朱雪兒怎麼敢讓他收自己為姨娘?
高門的姨娘,沒這麼好當!
顧家哪個姨娘不是正經人家,大房的燕姨娘祖父還是個進士呢,三房聶姨娘的父親則是個秀才,都是書香之後。
用商業的角度來說,這就像一個初級英檢不過的人去應聘大公司的銷售經理一樣,已經可以說是離譜。
夏念申道:「你覺得她太大膽,那很好一有件事情我要告訴你一你記得她醒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我喊我什麼嗎?」
「不記得了。」
「喊我顧二少奶奶。」
顧行梅皺起眉,當時自己大概太高興了,所以沒留意,現在聽來很怪啊,「她怎麼知道你是我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