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你能掐會算,就像認定我會成為輔國大臣那樣?」
「對,就是能掐會算,我決定從現在開始培養自己的政治觀察力,你快說吧,先從……百姓最津津樂道的官員講起。」
「真想聽?」
「真想聽。」
「不嫌我嘮叨?」
「不嫌棄,快說、快說!」
「好吧,最近被討論得最熱烈的自然是陸潯封,他剛平定南方蠻夷,打得他們伏首稱臣。班師回朝後,他直接將虎符送到皇帝案前,並且將功勞全記在『天子威儀、威震四方』上頭,於是龍心大悅,封他為威武侯。」
他學戚將軍了?天子威儀……看不出那麼冷的人,也懂得拍上司馬屁。
「既然如此,我們是不是要想方設法結交……」話沒說完,她發現盧華辛的目光很欠扁、很詭異,她連忙補充解釋。「嗯……以便爭取他的孩子來育才就讀。」
想方設法結交?「你不是早就認識陸潯封?」
吭?卡痰三秒鐘,她清清喉嚨口後,決定否認到底,於是她用最誠擊、最鄭重的態度說著謊話。
「我哪有?怎麼可能認識?威武侯是多大號的人物啊,我算哪根蔥?」
「你知道秦梓昱的父親是八皇子。」他提出證據一。
「什麼神邏輯?我知道就認得威武侯,那你也知道,難道你認得皇帝?」
盧華辛失笑,他當然認得,殿試時、鹿鳴宴時,皇帝對他青睞有加,還開口讓皇子們與自己親近,可是他不喜歡那些繡花枕頭。無妨,沒人規定下屬得喜歡頂頭上司,他只要持續用認真負責的態度辦差即可。
他提出證據二。「你跟梁管事要求,幼幼班要增加一個名額。」
「對啊,所以呢?」話脫口而出同時,她才想起,唉呀,那個名額與陸潯封有關,該死,她要怎麼把話給圓回來?
「你不知道陸靖桓是陸潯封的侄子?你不是因為被他的權勢嚇著才決定增加名額?」
呵呵……乾笑兩聲後她開始跳腳,演得極其賣力,只求說服盧華辛相信。「你是這樣看我的?我有那麼容易嚇著?我分明就是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的大女人,你怎能瞧不起我?」
「所以你不曉得新生家長座談會那天,陸潯封和寧王、八皇子都到了?不知道和你爭執不下的人是寧王?」
那天他流了一身冷汗。都說寧王斯文有禮,可他分明是隻老狐狸,是那種你被坑死了,還會感激他為你挖坑埋屍的傢伙,那種人你只能順他而行,不能違逆,但知書卻咄咄逼人、一句接著一句,連個台階都不給下。
「那天來的家長那麼多,我怎麼知道誰是誰?」很好,謊話的雪球越滾越大,腦袋開始出現當機現象。
盧華辛失笑,講這麼長一串?可見得她心虛,每回心虛,她就又說又演,搞得質疑她的人罪惡感深重,不好意思再往下探究。
所以,確定了,他確定她和陸潯封相識。
只是,為什麼怕自己知道?難道他們之間有不可說的秘密?
看著她絞著裙擺的手指,這是另一個心虛表現。
盧華辛輕笑,算了,放她一馬,每個人心中總有幾件說不得的事,何必非要探究到底。「好,你說不認得就不認得,聽說過「京城三傑」嗎?就是當天來的秦寧、秦樟和陸潯封,目前除秦璋成親有孩子,是值得我們爭取的對象之外,其他兩個都尚未婚配,沒必要為學生特意與他們結交。」
「尚未婚配?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皇太后為秦寧的婚事傷透腦筋,到處挑人,而陸潯封……」
知書立馬接話。「他有個青梅竹馬小表妹。」
連人家有青梅竹馬小表妹都這麼清楚,還說不認識?他笑道:「沒聽說過什麼小表妹,但我確定威武侯沒成親,二十四歲的孤家寡人,膝下無子,所以你別指望能教出一個大將軍了。」
沒成親、孤家寡人?知書震驚得說不出話,愣愣看著爐子,是哪裡銜接錯了?
盧華辛眉頭微緊,這表情……他無法解讀。拿起碗筷,在鍋裡盛一碗稀飯,拉把椅子坐到灶前,就著剛炒好的兩道菜和花生米,呼嚕呼嚕地吃起來。
湘兒抱著維維進灶房。「夫人把早飯做好了?」
「沒事,我起得早。」知書回過神,看著思思在湘兒懷裡伸手求抱。
她看一眼油油的雙手,還沒來得及說話,盧華辛三兩口把稀飯扒完,將孩子接過來。
「娘髒,爹抱抱。」
他順手把思思的碎發塞到耳後,溫柔問:「怎起得那麼早,哥哥呢?」
「哥哥在睡,思思睡不著。」
「跟你娘一樣,有心事?」
他說到後面時,還刻意瞄了知書一眼,瞄得她臉紅心跳,在心底0S不斷,這人怎麼就這麼……敏銳!
車行轆轆,她的心也跟著轆轆轉動。
講過千百次,這種喜悅是不對的行為,但是她控制不了。
知書其實有點緊張,她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把情況控制在安全範圍內,感情往往不受控,有時候再強大的理智也無法逼它就範,萬一……心出軌呢?萬一情況又回到當年?
她擔心緊張,她怕到時自己無法背過他,不讓留戀出頭?
所以……最後一次,真的最後一次了,過完今天,她再不要與他見面、不跟他出門,不再同他有任何關聯。
陸潯封騎馬跟在馬車外,其實他更想坐在馬車裡。
那天回去之後,他還是沒睡下,也沒去打拳練劍,多年習慣在那天亂掉。
因為他滿腦子都在想著,自己的行為算什麼?難不成真能把死局給盤活?
實話說,這並非不可能,他可以找上盧華辛,開誠佈公,可以動之以情、誘之以利,不行的話再補上兩分威脅、四分恐嚇,只要說服盧華辛退讓,那麼自己就能理所當然把人搶回身邊。
但輾轉思考、反覆分析過後,他知道……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