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喝多了。」賀洵想臭罵晴蘭一頓,女人喝那麼多酒做什麼?
「喝多了嗎,沒關係,我今天可開心啦。」她把頭靠在賀洵肩膀上,呵呵笑著。
「有什麼好開心的?」他嫌惡地把臉別開,卻沒把她的頭推走。
「開心……阿洵那時候好矮哦,然後長啊長啊長,長得比我高了。」
她的手從膝蓋處一路往上比劃,比得賀洵咬牙,她進門時他哪有那麼矮?
「而且我確定……」她藉酒裝瘋,一把掐住他的耳朵,「我確定阿詢將來會是很厲害、超厲害的人。」
被誇獎了?臉紅紅的,賀洵害羞,甕聲甕氣道:「我再厲害也沒有大哥厲害。」
「有!厲害一百倍。」她用力朝他張開十指。
「我咧,我有比老大厲害嗎?」白叔方醉得七七八八,這傢伙什麼都好,就是酒量差。
晴蘭掐上他的臉,猛地搖晃幾下,篤定說:「你比大哥哥厲害五百倍。」
「五百倍?呵呵、我好厲害……」白叔方咯咯笑得像只母雞似的。
黑敘瞪晴蘭一眼,「有本事把話搬到老大跟前說去。」
「一百倍、兩百倍、五百倍……有這麼厲害的哥兒們幫我慶祝生辰,我就厲害八百倍!」她一路朝賀洵、黑敘、白叔方指去,嘿嘿笑著趴在桌面上,就算醉得嚴重,也沒有降低她的算術水準。
她越笑越大聲,笑著笑著笑出淚水。
「這麼厲害幹麼哭啊?」賀洵撇撇嘴,把衣袖遞到她面前讓她擦淚,女人就是這麼莫名其妙。
抓起賀洵的手臂,右右上上下下胡擦一通,把她稚嫩的臉皮擦出一片通紅。
「我想王嬤嬤了,只有王嬤嬤會記得我生辰,會給我做長壽麵,一、二、三……四年了,我都決忘記長壽麵的味道。」
多可憐啊!嫁進賀府四年,沒人記得她的生辰,只記得要她做牛做馬、操心勞力。
黑敘賀洵對望一眼,兩人尷尬地揉揉鼻子。
誰不曉得她憋屈,名不符實的,也不知道在這家裡她算是個什麼樣的存在,只不過她老笑得眉眼彎彎、沒心沒肺的,大家便習慣忘記她委屈。
「過生辰有什麼了不起?下個月黑子過生辰,咱們再約著慶祝,往後咱們四個人的生,都幫對方過了。」賀洵道。
「是啊,不就是過個生辰,有啥難的。」黑敘附和。
「嗯,決定了,黑子生辰咱們去……去牽姝閣?讓青青姑娘跳舞,喚香香姑娘唱歌,嫂子我請客!」
白叔方拍掌鼓噪,「再開一壇狀元紅。」
「沒問題,嫂子有的是錢。」
「哈哈哈,嫂子豪邁、大氣!」白叔方朝她豎起大姆指。
「呵呵呵……」晴蘭笑得一顆頭東晃西晃。
兩人笑得歡快,沒發現雙手橫胸站在門口的賀巽,臉色難看。
白叔方一把將晴蘭抱進懷裡,臉往她頭上蹭,「嫂子,這輩子我跟定你了。」
「嘿嘿,嫂子讓你跟。」她環住他的背,用力拍拍拍。
兩人的親暱惹惱了賀巽,他沉下臉大步跨進屋裡,清醒的賀洵和黑敘發現,連忙一左一右把兩個人扯開。
「老大,他們喝醉了。」黑敘解釋。
「大哥,大嫂是無心的。」賀洵也幫著分說。
「喝醉不回去,還待在這裡做什麼?」他冷著臉說。
「對,喝醉了馬上回去。」黑敘慌慌張張地扶起白叔方。
賀洵想也不想,準備打橫抱起晴蘭送進內室,沒想到才剛抱上手,就感覺後腦處一陣冷颼颼。
心臟猛抽兩下,他急忙把手往回收,但人已經抱上,這時候收手……喝醉的晴蘭往下掉!
賀巽快步搶身上前,在她落地之前,手一抄抱進懷裡。
他低頭看著渾然不知剛渡過一劫的晴蘭,她的臉龐浮上兩朵紅雲,濃濃的酒香,淡淡的處子馨香進攻他的鼻息,他憋著氣,下腹間卻湧起一股熱潮。
女子都希望夫妻一心、子孫繞膝嗎?好,他給得起!
賀巽抱起晴蘭往內室大步走去,賀洵和黑敘又瞅了彼此一眼,眉角稍透出喜意,大哥這是……想開了?
「嫂子嫂子,你去哪裡?我要跟著你啊……」
白叔方含糊地喊著,黑敘、賀洵連忙架起他往外走,「嫂子忙得很,別吵。」
她喜歡他寬大的懷抱,她喜歡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喜歡啊……喜歡得雙手勾住他的脖子,晴蘭想把她的「喜歡」看清楚。
咯咯咯,她笑開。瞧!喝茫了就會作夢,她夢見心心唸唸的男人抱住自己,夢見在他懷裡搖搖蕩蕩,像坐在小船上似的。
她想呢,想搭著這艘船划到夢想國度裡,在那裡她可以恣意歡笑,可以任性開心,可以使壞、可以作怪,可以……捧著他的臉,認真告訴他——賀巽,你知不知道,我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歡你。
她不知道自己真的說了,真的捧著他的臉說了很多個「真的」,她的喜歡明明白白、透透澈澈。
這讓賀巽濃眉揚起,冰臉融化成糖,原來她不只當他是大哥哥,不只當他是能夠並肩齊行的好朋友,她還對他存有非分念頭。藏得很好吶,他以為他們都在那個點上止步,以為他們都不會越雷池一步,沒想到她已經偷跑了那麼大段,卻從未讓他知曉。
不過,這樣很好,他很滿意她對自己有數不清的喜歡。
「喜歡我什麼?」他問。
「喜歡你聰明能幹、喜歡你腹黑、喜歡你的矛盾、喜歡和你的默契,喜歡你和我是同一種人。」她咯咯笑個不停。
她和他是同一種人?很好!他們很有默契?很好!他樂意她的認知。
濃眉彎了,彎出兩道漂亮的弧形,他在她耳畔輕道:「我也喜歡你。」
她滿足地吁口氣,「真好啊……夢裡,什麼都能成真。」
「你的夢裡有什麼?」
「有你愛我,有我愛你,有我們相親相愛一輩子,有……不會死……」說到最後三個字,她擰起眉毛,鴆酒的味道不差,只是喝下去後,胸腹間像被刀子劃過似的,火燒火燎的痛苦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