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書容想笑又不好意思笑,一旁的青柚、青桂與賴嬤嬤則是掩嘴而笑,顯貴猶似不覺,繼續說道——
「想起曾是一方諸侯霸主的齊景公掉進糞坑而死,更是不勝唏噓。」
他從袖中拿出藥瓶。「這是當時小弟所服用之止瀉丸,真乃神奇,吃下後痢疾立停,嫂子可服用半顆,不是小弟捨不得藥,可是藥丸效力極強,當初我一口氣吃了三粒,拉瀉是停了,可往後幾天又受便秘之苦。」
「嫂子若是拉不出來,可與另一藥丸搭配著吃。」他又拿出另一藥瓶。「此藥也是良藥……」
齊書容忍不住噗哧而笑,青桂卻是早笑出了聲,她咬著帕子拚命忍著,卻終究不敵笑意迸發。
一直在旁邊沒說話的萬錫銘倒是挺鎮定的,想來是早習慣了他說話的方式。
顯貴瞥了青桂一眼。「我說的有何好笑?莫非有錯。」
青桂忍著笑道:「沒錯,少爺真不容易,一會兒拉一會兒拉不出,日子過得真忙乎。」
他有些不好意思。「是,那幾天倒是疏於唸書。」
齊書容覺得自己憋得實在難受,忙制止二人抬槓,免得真要笑得打滾。「小叔的好意我心領了,如今身子已好得差不多了。」
「如此就好。」顯貴一臉開心。「嫂子可要多多保重身子,以後在吃食上定要小心……」
旋即說起自那次腹瀉不停後,他看了哪些醫書,平時該如何保齊自己,一說便沒完沒了,顯貴的話廢齊書容算是見識了。
因有顯貴及其他人在場,萬錫銘顯得有些拘謹,話語不多,但投向齊書容的眼神卻透著關心。
那天著實把他嚇壞了,偏他一個外人,什麼忙也幫不上,就連想留下來聽消息都不恰當,幸好後來便傳來消息說齊書容已無大礙,他才安下一顆心。
這兩日一直想來探望,又想她大病初癒需要歇息,因此今日才登門拜訪,即使沒說到話,但見她還有力氣說笑,心裡也放心了。
大街上人來人往,各式馬車、轎乘交錯而過,喧嚷的叫賣聲此起彼落,黃絡媛撩開馬車的布簾,看著市坊熱鬧的景象,嘴中說道——
「看她的模樣病得不輕,幸好你沒嫁給曹平羨,否則現在躺在床上的就是你。」
黃裕春低著頭沒說話,心中卻忖道:如果是我,才不可能像她一樣病倒在床上。
黃絡媛睨她一眼。「一會兒安夫人過來,你可得好好表現。」
她依舊低頭不語。
「我知道你心裡不平,可你家世不好,家裡又沒錢,連嫁妝也出不起,要想進大門大戶,只能給人做妾,你也別怪你爹娘,你底下還一堆弟妹要齊,人家不嫌你家貧,嫁妝也沒要,還送上優渥的聘禮……」
「我曉得。」黃裕春打斷她的話。
「我為什麼得時時叮嚀你,說給你聽,就是怕你心高氣傲,我能幫你的也不多……」
黃裕春將耳朵關上,不想聽那些一而再再而三重複的話語。
家世不好、貧窮、找不到好人家、還有弟妹要齊……爹娘齊你有多辛苦、別看姑姑過得好,其實只是表面……
妾也沒什麼不好,只要生了兒子,後半輩子也有了依靠,你是良妾,主母不能輕易打殺了你……
黃裕春冷笑,是良妾又怎樣?她好好一個姑娘,為什麼要委屈自己給人做妾?她就不信自己沒有當正妻的命!
事在人為,前方就算沒路,她也要闖出一條來。
曹平羨在書房練了會兒字,吳穎之突然來訪,開頭便道:
「沒事吧?」
「沒事,怎麼?」
「聽說嫂子生了大病?」
「嗯。」曹平羨淡淡地點頭。
吳穎之有些困惑。「前天在茶樓是因為這件事吧。」當時還臉色大變,怎麼現在不痛不癢。
「已經無礙了。」
「但是外面傳的……」見曹平羨一臉悠哉模樣,他忽然領悟過來,是障眼法。「原來如此。」
曹平羨沒有多談,只道:「那邊可有動靜?」
吳穎之點頭。「想來是嫂夫人傳出的噩耗,讓邢務直一時太過高興就說溜嘴了。」
「說了什麼?」曹平羨問道。
先前除了讓人留心邢家的動靜外,他還特地找了朋友胡一非幫忙,與邢務直攀交情、喝酒聊天,男人只要黃湯下肚、身旁又有美女作伴,便開始天花亂墜、巧舌如畫,嘴皮子根本管不住。
「嫂子的重病起了好話題,喝了幾杯後就管不住嘴。」吳穎之說道。「他很肯定嫂子活不了多久,聽他的口氣,不是他指使的,你絕對猜不出誰謀劃的。」
曹平羨挑了下眉。「別賣關子了。」
吳穎之輕咳兩聲,頗有些難言。「這個……是嫂子,我是說前嫂子。」初聽此事,他雞皮疙瘩都起了。
曹平羨一下冷了臉,一語不發,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你們夫妻是結了什麼仇,她竟然死了都不放過你。」吳穎之感歎一聲,正確來說應該是死了都不放過他娶進門的繼室。
「廢話少說,可問出是誰下的手?」邢氏都死了,自然不可能親自動手,定是埋了棋子,他必須確定除了周姨娘沒有別人。
他搖首。「怎麼,你還沒查出誰下的手?」
「查出來了,只是想確定沒有共犯。」曹平羨將周姨娘的事簡短說了,除了周姨娘,府裡早沒有邢氏留下的奴僕,而且多是家生子,不可能會做出謀害主子的事,他也問過周姨娘身邊的小奴婢,她根本沒聽過外頭的流言……
那周姨娘是從何聽來的?
「周姨娘沒招?」
「我才吼了她兩句,她就嚇得說不出話來,講話顛顛倒倒。」曹平羨無奈道。
吳穎之忍不住笑道:「成厲鬼了你,把人家嚇得。」
他承認那時確實成了凶神惡煞,但主因不在此。「我見她情形不對,讓大夫看了,說她最近情緒起伏大,受了刺激,老毛病又發了。」
周姨娘自產下死胎後,刺激太大,尋死尋活,後來就開始自言自語,當時他人在山東並不曉得此事,母親發現時已經拖了一段時日,調齊半年多後才好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