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成為艷使大人,讓魔族男人不敢欺她,都要歸功於陌青愁對她的教導和指引。
自陌青愁失蹤後,她一直在找她,因為她始終不相信她死了。
當魔族人放棄尋找時,她依然秘密搜尋,她想,不管陌青愁發生什麼事,只要自己還有一口氣在,就要護著她,一如陌青愁當年護著自己。
沒想到,陌青愁真的沒死,而是深陷滄浪派的地底水牢,承受如此羞辱及非人的痛苦。
他們這次潛進來,要劫走的不止一人,而是兩人。
除了陌青愁,另一人是滄浪派五位仙主之一的風易揚。
魄月無法用言語形容此刻心中的震驚和憤怒,眼前的景象讓她青筋暴跳,唇角顫抖,好半天說不出話來,只因這景象太過殘忍。
男人全身赤裸,四肢被五根仙釘牢牢地釘在牆上,身上還有噬魂蟲在血肉裡爬進爬出,女人則是浸在黑水裡受腐蝕之苦,她的頭髮被拉向後綁住,逼得她必須抬頭望著牆上的男人,而她的眼睛已不是眼睛,只剩兩個漆黑的洞,正流著黑色的血。
這模樣,恁地殘忍!
若非段慕白雙臂緊緊箝住她的人,將她牢牢圈在懷裡,她早就衝上前了。
她抖著身子回頭看他。
「為什麼?」她氣得連聲音都在顫抖。她氣得連聲音都在顫抖。
她以為,這樣的酷刑只會發生在妖、魔兩族。仙界雖有酷罰,但不會如此羞辱人,眼前的景象分明是為了羞辱、折磨兩人而設的,充滿殘忍的惡意。
她沒想到,仙界最自詡正義的門派,竟在背後行使這種齷齪的勾當,對魔族人就算了,對自己人竟也如此,簡直泯滅人性!
相較於她的憤怒、激動,段慕白始終淡然冷靜,他的鼻息來到她耳畔,低聲告訴她只有少數人知道的真相。
「這兩人彼此相愛。」
魄月身形僵住,忘了掙扎。段慕白的話令她再度震驚,還來不及細細思考,他的聲音低低在她耳畔傳來。
「他們知道兩人相愛必為仙魔兩界所不容,因此決定找個地方躲起來,遠離是非,相伴一生,因此趁著五十年前的一次仙魔戰役,他們遠走高飛,讓同伴以為他們死了,藉此來躲過他人的懷疑,以便雙宿雙飛。」
她不敢相信,那個艷麗跋扈又詭計多端的陌青愁,會愛上嚴肅古板的風易揚?如果她沒記錯,當年陌青愁與風易揚兩人曾經不眠不休戰了半個月,從東海龍王的領地打到西山聖地的邊界,始終沒分出勝負,每回聽到風易揚的名字,陌青愁所表現出的態度總是恨之入骨。
她還說過,總有一天要殺掉風易揚,為族人報仇。
「怎麼會這樣?仙魔不兩立,他們明明是敵人……怎麼會相愛呢?」
段慕白望著她,感受到她的震驚和茫然,低聲道:「這世上,眼見不一定為憑,說出的話也並非為真,多的是口是心非,更何況,仙人並非真的無情,或許是沒遇到而已,抑或是……藏得很深。」
他每一個字都說得很慢、很清楚,仔細地觀察她臉上每一個表情,不放過任何一點細節。
魄月呆呆地望著眼前的男女,仔細一瞧,陌青愁那乾枯的眼洞似乎含著無盡的憂傷與疼痛,兩行流下的黑血……那是淚呀!
看著自己的情郎被釘在牆上,身受噬魂蟲的咬蝕,在無盡的日子裡飽受折磨,這實在太殘忍了。
「他們之所以被關在這裡,是因為他倆相愛,犯了滄浪派的忌諱?我不明白,就算如此,他們怎會對自己人也如此殘忍?」
段慕白聽了,勾起嘲諷的笑容。「正義裡,也有藏污納垢;邪魔內,亦有良善。寶兒,這世間的是非黑白沒有絕對,也沒有完美,打著正義旗號卻行苟且之事的人不少,別太相信你所看到、聽到的事,邪魔歪道造謠之事,在仙界亦有之,只不過這些人隱藏得很好。有些事、有些話,別急著去戳破,慢慢用心看、用心聽,久了,事實便會慢慢浮出水面,明白嗎?」
魄月聽了心中一動,喃喃說道:「所以……你在外人面前,總是故意冷著面孔、傲然不可一世,故意製造這種假象,是為了保護自己?」
「不是保護。」
她回頭看他,盯著他閃爍著冷芒的眸子,以及嘴角勾起的笑容。
「我只是懶得理人、懶得與人廢話罷了。仙也好,魔也罷,在我眼中,只有兩種人,喜歡或不喜歡,如此簡單而已。」
魄月怔怔地看著他。
那她大概是被他列在不喜歡的範圍裡,所以他從來懶得理她,也懶得廢話,不管她如何討好他,都打動不了他的心。
她似乎終於明白了,不過那又如何?她本就不安好心,段慕白何等聰明,她的伎倆必是逃不過他的法眼,他只是不點破罷了,因為懶得與她廢話。
奇怪的是,想通後她居然不傷心了,彷彿覺得他這麼做是對的,便如同她在魔界的虛情假意,她偽裝自己成為蕩婦,廣收面首,不也是為了免於麻煩嗎?
她一直對段慕白有心結,總記恨他刺殺自己時太過無情,但現在,她卻覺得他這麼做是對的,起碼他自始至終都沒有給過她一點期待,態度始終如一,不曾騙她,亦不曾作假,是她自己妄想了。
能夠明白這一點,真好。
「我明白了。」她真心誠意地說。
段慕白盯著她,見她眸中的狂暴總算壓制下來,低聲在她耳邊輕問:「想不想把這兩人劫走?」
魄月冷下臉,咬牙道:「劫!當然劫!」
他笑道:「好,咱們劫人。」他把臉貼在她的臉龐上,安撫地哄著。
「若要成功把人劫走,必須先冷靜自制,意隨心動,你若心浮氣躁,反倒會壞事,明白嗎?」
魄月的確氣炸了,但她是個聰明人,學什麼都很快。
段慕白這番話令她想起來,此行最終目的是帶她來練手的,段慕白既然安排了這個計劃,必有他的把握和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