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他耳朵微動,布在四周的結界有了感應,讓他知道某人回來了,便舉手一揮。
「先到此,退下吧。」
阿朱立即張口,一大群黑壓壓的小蜘蛛咻的一聲回到它嘴裡,接著一閃,退出蓮花池,沒入樹林裡,眨眼間走得一個不剩。
幾乎與此同時,另一抹黑影出現在眼前。
段慕白看著負手立在鄰座蓮葉上的殷澤,依然是那張萬年不苟言笑的面孔、依然一身冷冽的氣息,這麼一個冷漠如劍又比自己更死氣沉沉的傢伙,也會有那樣的一面?
「話都帶到了,依我看,她們的態度有了鬆動,暫時不敢輕舉妄動。」
連說話的聲音都冷漠得沒有一絲起伏,這樣也能說動肖妃?
段慕白盯著他不說話,卻是摸著下巴,不自覺地打量他,實在很難把這個硬脾氣的傢伙跟蜘蛛那熱情的動作聯想在一起。
被段慕白盯著卻始終不置一詞的殷澤,擰起眉頭。
「為何一直盯著我?」
段慕白感歎。
只可惜阿朱那群蜘蛛們,能模仿人說話和動作,卻做不出表情,他真的很想知道,當殷澤把肖妃弄到手時,是什麼樣的神態?
他站起身,緩步來到殷澤面前,一手搭上他的肩,歎了口氣。
「沒想到除了我,你還有其他女人。」
殷澤面無表情,沒有任何表示,也沒有任何質問,只是沉沉地盯著他。
段慕白禁不住搖頭。「連幽默都不懂,真不明白,肖妃怎麼會做你的女人?」
「她不是我的女人。」殷澤冷道。
「是是是,她不是你的女人,你也不是她的男人,是我多問了。」
段慕白明白,法器雖有人形,但總是少了一根通往靈性的筋,他也只是好奇問問罷了,禁不住再次感歎,物本無情,連物都生了情,他這個做主人的,多少有些欣慰。
「說說魔君的動向吧。」段慕白道。
阿朱的蜘蛛群雖能散佈在各界,但也有力所不及之處,例如魔君的寢宮,禁制設得密不透風,連一隻蚊子都飛不進去。
「他派了黑煞去妖族,打算邀請妖君到魔界作客,又派了厲武和催心分別到滄浪派及青峰派去打探。」
段慕白思考了下,喃喃說道:「嗯……看來犀泱打算與妖族聯手,若是如此,我那婦人待在那兒就不好了。」
「要叫她回來嗎?」
段慕白低笑。「她這時候正心虛著,不敢回來。」
「綁回來不就行了?」
段慕白失笑。「你不怕肖妃?」
殷澤正要說不怕,但話未出口便頓住,這才想起自己立了誓,不管遇到人或物、魔或仙,他都必須說自己怕她。
他瞥了一眼,發現段慕白正好笑地等他回答,他重重哼了一聲,什麼話也不說。
段慕白見他死撐著,心下好笑,面上卻是一副過來人的姿態,語重心長地拍拍他的肩。
「你若想知道情為何物,便先學著哄哄女人。記住,你可以說女人像花、像水、像美麗的彩虹,但別再說她像劍鞘了。」殷澤怔住。
段慕白笑得一臉神秘莫測,不再多言,把這事留給殷澤去思考。
話題一轉,轉到了自家婦人上頭。
「依我看,那丫頭打算當個縮頭烏龜,不肯回來見我了,她看起來膽大如虎,但在某方面卻是膽小如鼠,我若是不逼逼她,她就給我繼續裝傻下去。」想到此,段慕白眼中的笑意更深了。「看來我還是親自出馬,把離家出走的媳婦兒給接回來吧。」
「帶上我吧。」一名青衣男子附和。
在段慕白和殷澤的目光下,男子步履沉穩地踏在水面上,緩緩行來。
段慕白含笑看著風易揚,問道:「你傷勢未癒,不宜遠行。」
「我好多了。」風易揚淡道,溫文爾雅的俊容上依然有著病弱的蒼白,不過相較於幾個月前已經好多了。
「帶我去吧,我不會拖累你們,只要掩蓋我的仙氣就行。」
風易揚甦醒後,段慕白都會告訴他陌青愁的動向,因此他早想去找他的妻子了,如今聽到他們要前往魔界,他更不能放棄這個機會。
「我明白青愁的脾氣,那女人若是沒我看著,只怕會衝動行事,我得盯著她才行。」
滄浪派易守難攻,他不能讓他的妻子去涉險,拚著一條命不要,他也必須去。
段慕白見他一臉堅定,挑了挑眉,爽快地應了。「行,一起吧。」
他既然能讓肖妃遮掩魄月的仙氣,自然也能派個魔物把風易揚弄進魔界裡。
說起來,自從他忙著把他的月寶帶回仙界,養在蓮花池裡,便沒再去魔界逛逛了。
一如他有事沒事去滄浪派裡遛達,這一回,他也去魔界舊地重遊吧!
第15章(1)
這幾日魄月都足不出戶。自從肖妃告知她實情後,她便常常一個人發呆,回想著她與段慕白之間的一切,想著想著,她有時候會臉紅,有時候又咬牙切齒,更多時候是長吁短歎。
「唉……怎麼就遇上這種人呢?明明是仙界的人,居然比咱們魔界的人還變態……」她頭疼地揉著太陽穴,都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來對待段慕白了。
「誰變態?」
「當然是——」她面色一凜,轉頭看向一旁,不知何時,斐素來到她屋中,離她只有三步之距,正溫柔含笑地看著她。
魄月見到是他,心下一鬆。「原來是你,怎麼來了?」
在她後院的男人中,斐素是最溫文爾雅,也最溫柔的。
斐素輕道:「上回見慕兒姑娘似是身子不適,特來問候,可需要找人幫忙?」
這就是斐素,不管對任何人總是會適時地關懷,也因為這樣的性子,在魔界裡容易受人欺負。
當初,她就是從另一個女人手上把他搶過來,護在自己的羽翼下。
望著斐素清俊溫潤的眼神,魄月心裡的某一處也軟了。
對斐素,她總是有一種說不出的疼惜,不是那種男歡女愛,而是亦師亦友的感情。
每當她在外頭與人斗累了,回來時,總喜歡一個人獨處,靜靜地飲著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