魄月沉下臉色。這傢伙前世騷擾她,這一世又纏上她,還真是陰魂不散!
後頭的斐素似乎一直沒有動作,就在她想著該怎麼辦時,宴席廳堂上忽然一靜。
那是落針可聞的寂靜,數百魔族重要大將同時噤聲不語,只因一抹銀白衣袍出現在清一色魔人中。
那白衣仙人緩步行來,週身無形的仙障令魔氣無法入侵,並退到幾丈遠。
一瞬間,整個大廳似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淨化,令妖止息,令魔退散,而跟在他身後的,卻是與之相反的黑色戰甲披身、令妖魔聞之喪膽的噬魔劍殷澤。
他亦步亦驅地跟著主人,每走一步,都留下了腐蝕魔地的腳印,兩旁眾人早已如潮水般退開,遠遠地敬畏著。
主座上的犀泱臉色陰沉,直盯著不請自來的劍仙段慕白。
犀泱看似沉穩,心中卻震驚不已。
段慕白的出現太過突然,竟然通過他設下的結界,令他毫無察覺,怎不教他心中震驚?
自繼位五百多年來,他最忌憚的敵人便是段慕白,也最弄不懂這人。
段慕白一向獨來獨往,是仙界中的異數,不參與任何門派,亦甚少參與仙魔的戰爭,除非魔軍殺得過頭了,段慕白才會出手阻止。
犀泱幾次戰役都無功而返,便是因為段慕白的阻撓;但這人也奇怪,只要魔軍退回邊界,他便也不趕盡殺絕,而是收劍走人。
犀泱要面子,數次派魔軍攻打望月峰,卻始終無法破除他設下的陣法和結伴,他不敢輕舉妄動,甚至有意避開他。
沒想到,段慕白居然會親自到魔界來。
夜離也驚了,停下腳步,臉色難看地瞪著段慕白。
而魄月更是傻了,她呆呆地瞅著他,感到自己的天靈蓋有些發麻。
如果那人是段慕白,那麼身後的斐素是誰扮的?
她回頭瞪向斐素,斐素見她吃驚地看來,便露齒一笑,用指頭搔插胳肢窩的癢。
是仙猴阿福扮的。
魄月額角抽了抽。
阿福的動作她再熟悉不過了,難怪他今日特別安靜,不開口說話的確是最安全的。
她再也無心飲酒,擔心地看向大廳主座,心裡無數個聲音想問他,他來魔界做什麼?
還搞得人盡皆知,他就算再厲害,也別這麼囂張啊!
這裡好歹是人家的地盤,他只有一個人和一把劍,難道想單槍匹馬與所有魔族人對立?
她坐立不安,想問問陌青愁怎麼辦?哪知一轉頭瞧去,陌青愁竟然不見了!
人呢?
她再度吃驚,目光四處搜尋。怎麼才一會兒工夫,連個影子都沒有?
她回頭看向阿福,阿福還是那一臉蠢笑,她正想過去質問,這時候腦中傳來肖妃的聲音。
「放心吧,她被風易揚帶走了。」
魄月聞言,這才鬆了口氣。
也是,這時候趁大夥兒被段慕白轉移注意力之際,正是離開的好時機。
陌青愁自有風易揚護著,輪不到她來擔憂,她該擔憂的人還在廳堂上呢。
她忙著擠到前頭,心想若有個萬一,她好上前去助他一臂之力。
此時段慕白已來到犀泱面前,他含笑地望著犀泱,犀泱雖然面不改色,但對於段慕白敢單槍匹馬前來,心中反而更加忌憚。
「犀泱,別來無恙?」這是密音傳耳,只有犀泱能聽到。
犀泱冷哼。「你居然敢一個人來送死?」
「錯了,我不是一個人,還有殷澤呢。」
「就算多他一個又如何,我有千軍萬馬,這裡可是我的地盤,你自投羅網後,還想能突圍出去?」
「我既然敢來,你又怎麼知道我不能突圍出去?你該知道,我從不做沒把握的事。」
犀泱臉色更沉,這便是他懷疑之處。
他想不通,為何段慕白會來?又為何而來?
段慕白知道犀泱有個最大的弱點,便是疑心重,為了自保,絕不做沒把握的事,而他正是利用這一點,他越是表現得一派輕鬆,犀泱越不敢動他。
別人或許猜不透犀泱的脾性,但段慕白卻對他知之甚深。
對犀泱來說,保住自己的王位比拿下他段慕白更重要,凡是會威脅到他性命、地位的事,他都不會輕易犯險。
反之,凡是對他鞏固王位有利的事,他都會不擇手段地去做,這便是段慕白來見他的原因。
段慕白笑道:「別猜了,我不是來找你打架的,是來承諾你的。」
犀泱驚疑不定地瞪著他。「承諾?」
「本君相信,閣下對這個承語,肯定有極大的興趣和滿意。」
廳堂之上,兩人始終對立,誰都沒說話,但魄月知道,他們必定是用密音傳腦的方式在對話。
兩人都是法力高強之人,密音傳腦不易被他人竊聽,也不知兩人在說什麼,就見犀泱臉色漸緩,接著眼神一亮,嘴角慢慢彎起,接著竟是有了笑意。
兩人間劍拔弩張的氣氛有了轉變,竟像老朋友似的愉快,接著犀泱讓人備了酒,將自己的指血滴入酒液中,段慕白也同樣將自己的一滴精血滴入杯中,兩人共飲下這杯酒。
血誓之盟!
魄月不敢置信,兩人居然共同締結血盟?
段慕白此行是來向犀泱提出條件的,也不知他提了什麼,竟令犀泱如此高興,還爽快地與他結下血盟。
到底是怎麼回事?她越來越看不懂了。
「俺有沒有看錯?他們居然在飲交杯酒?」
魄月怔住,往旁一看,一隻尾巴還沒消失的蛤蟆精,正瞠目結舌地嘖嘖稱奇,令她十分無語。
蛤蟆精不只眼睛沒長好,連腦子都沒長對,不是共同喝一杯酒就叫做交杯酒好嗎?她翻了翻白眼,懶得理會,一心擔憂地盯著那兩人。
不一會兒,段慕白拱手拜別,竟是轉身離開,一如來時的愜意,離去時也悠然自得,好似只是來拜訪一名老友,談笑間泯恩仇,話別後,也瀟灑離去。
眾魔將分開兩道,隨著犀泱的態度轉變,眾魔將也從仇視的眼神轉成了敬畏,數百道目光盯著那不可侵犯的身影,無人敢放肆,亦無人敢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