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愛徒送到飯店後,軒尚人前往匯慶金控,站在兒子的辦公室內,對著牆上一幅巨幅油畫佇足欣賞。
畫中所繪的,是龍捲風侵襲的畫面,氣勢磅礡,筆觸隨性豪邁。這是軒尚人的畫作,與他斯文的外貌不符,他的畫作霸道、侵略,還很寫實,震撼人心。
「突然來公司做什麼?轉性了?」甫開完會回來的軒嶲司,看見父親站在自己的畫作前佇足欣賞,沒什麼表情地問。
父子親情,其實很淡薄。
軒尚人不以為意,聳聳肩。「剛才我替你擋了一通電話。」轉身走向兒子,與之平視,身材相當的兩人互相凝望對方。「月野家打來的。」
聞言,軒嶲司僅只是掃了父親一眼,走到辦公桌後坐下,一臉的平靜無波。
「看來已經有了因應之道。」軒尚人哈哈大笑,坐沒坐相的癱在沙發上,完全沒有一個長輩該有的莊重。
軒尚人看著長子,一邊玩著指甲,一邊沒有愧疚的說:「我知道我不是個好父親,也不是個好兒子,是個自私的人。」
軒嶲司抬頭瞄了他一眼,用無聲的眼神說,你知道就好。
「不過我是個好丈夫,嶲司,我是真的愛過你母親。」
「所以?」他覺得父親的廢話真的很多,已經知道的事情,不需要拿出來說嘴吧?
「唉,幹麼拒人於千里之外?我只是想彌補一下父子親情。」軒尚人痞痞的雙手一攤。
軒嶲司才不相信父親說的那一套,屁!
他和父親所受的教育方式是一樣的,爺爺把教導父親的那一套,原封不動的套在他身上。
軒家男人有什麼親情可言?都是為了權力踩著別人往上爬的人,只不過,他父親對藝術的熱愛高過於權力,他要畫畫、要美人,不要江山。
所以這一切都落到了他頭上,無妨,反正他本來就很愛贏,喜歡征服。
軒家人天生的掠奪天性,不會因為軒尚人轉向藝術就減少,看他的畫就知道,表面的斯文都是假象。
「我很忙。」軒嶲司知道父親無事不登三寶毆。
「唉,真是無情,早知道就生個女兒,嘖!」軒尚人冷嗤一聲。「我今天啊,只是想跟你說兩個字。」
軒嶲司看向父親,面無表情。
軒尚人暗歎,唯有小戀那丫頭能讓嶲司有點人氣,要是沒有那小妞,嶲司一定會成為惡魔,那也正是軒家老太爺的希望。
「夠了。」
就這麼兩個字,他說完便閉上嘴,不再多說。
軒嶲司這才把視線投到父親身上,從他臉上看見了灑脫,他明白了,父親要他不要再顧慮往生的母親,跟月野家做個了斷吧。
他本來就有此意,既然父親要他斷得乾淨點,那他就偶爾為之,當個孝順的兒子吧。
「嗯。」
「還是這麼面無表情?真慶幸淨司不像你。」當父親的感歎教育出了錯,不過……「但仔細想想、淨司這樣子,又好像哪裡不對?」軒尚人皺眉,再度歎息。
他兩個兒子都詭異難懂,真是——哪裡有問題啊?
「月野那裡應該很快就會有行動。」軒尚人竊笑。「你姨母看清你的真面目,一定會嚇得花容失色吧。」
就這樣拿亡妻娘家人說笑,一點也不顧情分。
其實軒尚人對月野家的情分,早在妻子亡故後便全數消逝。說他無情嗎?軒家男人本來就是如此,況且心音生前受盡兄姊欺凌,他能對那些垃圾有多少好感?
心音生前要他不要牽掛,找個人來愛,他尋覓了快十年,總算找到了能再度點燃他熱情的女人,他現在只想守護這個女人到老死。
「好啦,我跟麗芬要去喝咖啡,逛街幫小戀買些東西,你啊,好自為之吧!」在兒子面前擺爛完後,軒尚人就拍拍屁股,揮揮手走人。
一踏出兒子的辦公室,他立刻恢復藝術家的翩翩風度。
軒嶲司看著父親的背影,突然發現他們父子三人實在像得離譜,他們三人,都是人前人後兩種性格。
*
日本月野家一直讓人監視著,一點風吹草動都會有人馬上回報,當然,月野家兩個女人搭上飛往台灣的班機,這消息也很快就傳到軒家人耳中。
「這麼快?」軒淨司敲著桌面,臉上笑容不變。「果然沉不住氣了。」看了看腕表,算算時間,那兩個女人應該快到機場,想必一下飛機就會立刻殺到軒家興師問罪。
想了想,他按下內線。「張秘書,執行長接下來的行程是?」
「特助,執行長已經離開辦公室了。」
「哦,謝謝你。」他笑容未變,但雙手卻握成拳。「被你搶先一步。」想也知道,哥一定是去接姊姊下班了。
他本想帶姊姊出去玩玩,避避風頭,讓哥去面對那兩個女人,免得姊姊聽見尖酸刻薄的話心裡會難過,結果大哥壞了他的計畫,由此可知——
「派人監視月野家的,不只我一個。」推敲出來後,他轉念一想,「既然這樣,回家吧。」愉快的收拾私人物品,下班回家去。
不過不是馬上回去,他特地繞到學妹經營的店,外帶了姊姊喜歡的蛋糕和手工餅乾,才悠悠閒閒的開車回家。
「淨司少爺。」管家恭謹的替他開門,並接過軒淨司手中的紙盒。
「這麼熱鬧?」一回到家裡,他就看見他兄姊坐在大廳沙發,對面坐著一對打扮嚴謹的中年女人。
他笑容如沐春風,笑意更深,掩飾了眼中一閃而逝的陰狠。
「淨司,你回來了。」
戀築看見弟弟回來,不禁露出如釋重負的神情,正欲起身走向弟弟,藉故離開,但她一動馬上就被月野涼香狠狠教訓。
「坐下!沒規矩!」她高傲的態度就像個女王,發號司令一點也不覺得不妥。「我話還沒說完就想走?真沒家教。」
瑟縮的坐回沙發,戀築的小手緊貼著膝蓋,一臉的惶恐。
軒嶲司冷眼掃了囂張的姨母一眼,不理會她們兩人怎麼看他,他伸手握住戀築的手,站在哪邊不用說,一眼就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