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一個像你末婚夫那麼好的,之後閃電訂婚、結婚?」杜沁妍有些調侃的問,因為絲帶勒得很緊,她連呼吸都要很小心。
柳凝語的結婚給她很大的驚愕,之前也沒有聽到什麼傳聞,畢業後不到一年,突然就收到喜帖說要結婚了。她懷疑自己這個迷糊的朋友大概是什麼都還不清不楚,就被人騙進禮堂的。
因為大學時代就是好朋友,柳家與冷家又是數十年的老鄰居,杜沁妍已經有數不清到柳家過夜的紀錄,自然也見過冷冠爵。只是她從來沒想到凝語會有嫁給冷冠爵的一天,畢竟青梅竹馬的愛情只存在於愛情小說裡,在日常生活並不是那麼常見的。
柳凝語把臉抬得高高的,看起來活像只驕傲的孔雀。「很抱歉,你已經找不到了,我的老公是最好的。」她扮著鬼臉,又吞了一顆糖果。「不過我吃肉,好朋友當然不能只喝湯。你看看,我不是還請冠爵派了伴郎裡最稱頭出色的那個去接你嗎?那就是要給你機會的。」她熱心的說著,雙眼閃閃發亮。
杜沁妍正在看穿衣鏡裡的自己,禮服還沒穿好,緞質的細領子落在兩隻如羊脂白玉的手臂上。柳凝語的話語讓她愣了一下,在鏡子中,兩個女人的眼光交會了,隔著那面明亮的鏡子,什麼情緒也藏不住。柳凝語的表情是充滿好奇;而杜沁妍的表情則有些複雜,先是迷惑,接著是些微氣憤,之後則是大量的羞赧。
「娃娃,你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大學同班四年,正課時間外加暑修、旁聽,兩個人孟不離焦的在台北城裡闖蕩,一起做過的事情難以計數也難以想像,還有什麼反應瞞得了對方的眼睛?
柳凝語趁著別人幫她固定頭紗,把椅子又挪近了些,那感興趣的模樣比籌備自己婚禮更起勁。
杜沁妍咬咬唇,連帶的把上面的口紅給咬掉,羞赧的神態讓她霎時就成了尊白裡透紅的玉雕娃娃,看上去美麗而晶瑩剔透得不可思議。
「我先是把他當成搶劫犯,打算要拿錢給他;之後在車上幾乎要跟他吵起來,最後在進門時,很不小心的把門摔在他臉上。看他的模樣,眼睛、鼻子全撞得發紅了,好像挺疼的。」
柳凝語急得差點跳起來,化妝師拿了一堆髮夾,連忙把頭紗往她頭髮裡夾去。夾頭紗是化新娘妝裡很重要的一環,在老一輩的觀念裡,頭紗如同古時候鳳冠上的紅綢布,除非到了進洞房的吉時,否則是不能拆卸下來的,更不能拆下來重新再戴,戴兩次頭紗傳聞中對新郎不好。
「我的天啊,娃娃,我給了你那麼好一個機會,把一個外型沒得挑、事業又有成的男人往你那裡送,你卻結實的賞他吃一碗『閉門羹』啊?」她驚訝的瞪大眼睛,攏了攏夾好的頭紗就往杜沁妍身邊靠。
「我不是故意的。」杜沁妍遲疑的說道,用插花飾的機會擺脫柳凝語幾乎緊迫盯人的眼光。凝語的表情既絕望又無奈,像是已經對她徹底放棄。
「不是故意?你每次都推說不故意,卻有辦法把別人故意的美意給推掉。你這種迷迷糊糊的性格,要到何年何月才改得了?」她喃喃抱怨著,不高興的咬著糖,心裡想著要怎麼彌補錯誤。
杜沁妍瞪了她一眼,黑白分明的眼睛瞪起人來格外有威脅感,就連眼線都不必描得太深,如此深幽的一雙眼眸,原本就有著獨特的風采。「你還敢說我?新娘子,我們兩個是半斤八兩,不然也不會臭味相投的成為好朋友。」她叉著腰說道,順從的讓蔡芳儀把細領子在白皙的頸背打了個結。
被人拆了台,柳凝語摸摸鼻子不再說話,小腦袋瓜子卻運轉得極為快速,紅潤的唇地帶著一絲調皮的笑容,軟化了高雅的新娘妝,此刻的她看起來靈動可人,彷彿是童話故事裡走出來的精靈。
「我只是想幫你啊,畢竟我們難得見一次面,我得了個好歸宿,幫好朋友操心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她委屈的低著頭,用以掩飾滴溜溜亂轉的眼珠子。
「我的好新娘,就請你先收收心。今天的女主角是你,我只是來跑龍套幫忙打雜的,你別分神在我身上了。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那位你審核通過,還特地派他來護送我的司徒先生,大概與我的八字不合,才跟我見面沒多久,就當著我的面跟玻璃門表演熱吻。我想,他既然寧願選擇親吻玻璃門,想必是對我沒有什麼意思,你還是不要妄想當媒人了。」她快速的說著,連最奇怪的借口也搬出來了。
她是還不想觸碰愛情沒錯,卻怎麼也想不透,為什麼竟然會對司徒鈞產生這麼強烈的抗拒?或許是對於陌生人的排拒,也或許是因為某些連她也不能理解的緣故,見著他,她不自覺的慌亂了。她是在害怕與躊躇,卻不明白自己為何如此。
「但是,還有機會嘛!司徒真的很優秀,我以前工作的那間公司,北部靠冠爵在撐場,南部就靠司徒打天下,他們是大學同學兼換帖兄弟,不是好貨我怎麼會介紹給你?他這個人脾氣不錯,雖然有時候實際得讓人受不了,但是聽冠爵說,他要是遇到喜歡的女孩子,也可以變得浪漫,所以——」
柳凝語還想繼續說,卻被蔡芳儀一個動作打斷。她揮揮手,示意幾個伴娘把多話的新娘子給抬出化妝包廂,直往某一位伴娘的車上丟去,以最快的速度送回家中。柳凝語還在說個不停,卻礙於人單勢孤,很輕易的就被人給扛了出去。連必須離開時,她都還在努力的替司徒鈞說著好話,清亮的聲音迴盪在包廂內久久不散。
看著忙於疲勞轟炸的柳凝語被抬出去,杜沁妍鬆了一口氣,整個人差點要癱軟下來。蔡芳儀把她接得正著,再度強迫她站好,順手綁上最後幾個鍛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