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現在才發現自己太過天真,柳清秋絕對是老天扔給他的麻煩,本以為遠離了台灣之後,此生大概跟她再無瓜葛,怎麼料得到她竟然不遠千里的尋來。然而他心裡清楚,一個愛惹麻煩的女人對於男人的迫害,絕對會高於一個調皮的小女孩。
「你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就這麼收了下來?」他聲音繃緊的問道,語氣裡帶著無法置信。
「不就是貝殼嗎?」她的聲音慢慢變小,開始感受到眼前的情況有些不對勁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從小被他打怕了,一聽到他的語氣不對,柳清秋直覺的感到事態非比尋常,她縮縮身子,有些懼怕的看著他的大手。
冷奇偉該不會這麼不給她面子吧?幾年沒見面,就算她真的犯了什麼錯,也是為了找尋他而引起的啊!再說,她都長這麼大了,難不成他還敢打她嗎?
不過,一看到他那雙冒著怒火的眼睛,柳清秋心裡就忐忑不安到極點。
冷奇偉盯著她看了幾秒,終於開D說道:「那些貝殼叫『卡卡』,就是當地通用的貨幣,愈大的貝殼所代表的價值愈高,這些貝殼對他們而言不僅僅是裝飾品,也是財富的象徵。」
「喔。」她有些明白了,臉色刷地變得蒼白,尾直拖得長長的。
冷奇偉身旁站著一個皮膚黝黑、五官深刻的男人,身高與冷奇偉相仿,看起來魁梧英挺,模樣與當地人相仿,但氣質卻大相逕庭,似乎多了一絲沉穩內斂,那雙黑而深幽的眼睛裡有著感興趣的光芒。他露出一口白牙,對柳清秋笑著,看樣子有幾分幸災樂禍。
柳清秋暗罵自己神經過敏,這蠻荒野人又聽不懂中文,怎麼有辦法幸災樂禍?她只分神瞪了對方一眼,充分表達出自己的不悅,接著又把視線拉回冷奇偉身上。
「就只是『喔』一聲?答應了別人的求婚,沒有什麼感言要說嗎?而且還一次答應兩個人的求婚,你確定自己應付得來嗎產冷奇偉諷刺的問道,看著她的臉色變得蒼白,那張溫潤的唇此刻也有些顫抖。
雖然先前就猜出冷奇偉的意思,但是聽見他這麼明顯的指出來,柳清秋還是瑟縮了一下,像是被針刺著似的。「我又不知道他們送貝殼的意思就是要求婚。」她為自己辯解,拳頭捏得緊緊的。
她咬咬粉紅色的下唇,像是「卡卡」會燙手般,飛快的將貝殼塞進冷奇偉的手裡。
「不然你以為別人隨便拿東西給你是為了什麼?在這裡沒有不勞而獲的事情,收了東西就要付出代價。你既然入了境,就必須要問俗。」他順手將「卡卡」交給身旁那個高大黝黑,還一臉看好戲模樣的男人。
「我不懂這裡的語言,而他們不懂英文,根本沒有人能替我翻譯。不是說,不知者無罪嗎廠她為自己辯駁,卻又在同時覺得自己滿懷委屈。
他怎麼能這樣怪她?畢竟她是為了他才冒險前來的,花費了那麼多的心力與時間,他非但不給她些許溫柔或是鼓勵,還責怪她不懂得入境隨俗。轉念至此,她心裡陡然升起怒火。
「這不是理由,你根本就不應該到這裡來的。」他的手回到她的肩上,激動的搖晃了她幾下。
那柔軟的肌膚、纖細的骨架已經完全沒有昔日那個小女孩的模樣,她像是一隻躲藏起來蛻變的蝴蝶,多年不見,再度現身時,展露在他眼前的是一場最震撼的驚艷。
「我是為你而來的。」她喃喃的說道,說得又輕又急,像是不想讓他聽清楚。咬咬唇,她隨即挺起胸膛,不馴的看著他。「我要到哪裡是我的自由,你可管不著。」
「你八歲那年就跟我說過這句話,幾個小時之後卻被我發現,你把自己困在河川的沙洲上,全身濕淋淋的在那裡喊著我的名字。」他低頭睨著柳清秋。
她的粉臉紅了紅。「我只是想去抓蝦子,怎麼知道河水會突然暴漲?」
身後的吼叫聲更劇烈了,男人們又吼又跳。像是對兩個人冗長的對話不耐煩,最先拿「卡卡」給柳清秋的男人甚至出手想來強拉她的手臂。
柳清秋有些慌了,連忙往冷奇偉身邊躲去,手臂緊緊的攀著他不肯放,生怕這麼一放,她就會被野人拖去當押寨夫人。
「要翻舊帳也行,好歹你先救救我吧!」她哀求的說道,大眼睛裡難得流露出懇求的神色。
她是不習慣懇求別人幫忙的,從小調皮而訓練出來的利落身手,以及好打抱不平的心態,讓她過剩的勇氣被滋養得更形巨大。這種誤觸禮俗的情形要是在台灣讓她碰上了,頂多道歉了事,不過眼前不但人生地不熟,就連最基本的溝通都有問題,她也顧不得面子了,先找人來救命要緊。
冷奇偉咬咬牙,瞪視了她幾秒,終於將視線移到那野人身上。「為了我自己的安全著想,我真該讓你嫁給這個人。」他喃喃自語著。
「那樣你要怎麼跟我爸媽交代啊?」她抓住他的弱點,露出甜甜的笑容,像是將金絲雀逼到角落的貓兒。
他不再理會柳清秋,專心應付眼前兩個付了聘金,卻又馬上被退婚的不悅男人。其中一個還是今天的新郎官,而在火堆旁,新娘子臉上滿是嫉妒與不高興的表情,帶著敵意的眼光直盯著柳清秋。
也難怪這兩個男人會如此趨之若騖了,與本地的黝黑女子比較起來,柳清秋一身白皙的肌膚欺霜賽雪,在陽光下散發著玉石一般的光澤,一雙修長的腿還暴露在淡綠色的外套之外,比起當地簡單的衣飾又多了幾分性感挑逗。再說,她那張帶著笑的臉,不論在蠻荒或是城市,都會讓人不由自主的將視線停留在她身上。
當他發現其他男人的眼光也像自己一樣,紛紛停駐在柳清秋身上時,一股不悅的情緒籠罩了他。
冷奇偉將「卡卡」退還給主人,兩個男人卻都不願意接受,他們兩個都執意要人不要錢,固執的指著躲在一旁猛眨眼睛的柳清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