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物的慘叫在森林裡爆發,一頭無辜的野鹿中箭躺在血泊中,因劇痛而慘叫抽動。淒厲的叫聲讓森林內部更顯得詭異,四周突然亮起許多雙明亮的獸眼,許多的野獸被血腥味吸引而來。
「你別妄想用弓箭與我一較高下,我已經用這把弓殺掉無數的人。」他狂妄的從暗處中站出來,讓月光照耀著他。這個瘋狂的男人,竟為他所犯過的罪惡為榮。「我不明白,為什麼那些人會把東方家傳頌得那麼可怕?所有的交易,一旦扯上台灣,牽涉到東方家,就十之八九會失敗。如今看來應該是那些人能力太差,東方家的人也沒什麼可怕的,你不過是個只能替雷厲風暖床的女人罷了!」
傾城深吸一口氣,壓抑心中的憤怒。她知道在此刻被激怒是最不智的行為,與一個瘋子作戰,最重要就是必須保持自身的冷靜。
「只怕你連替雷厲風暖床的女人都殺不了。」她在殿堂中就已經看出,這個組織中不少人對雷厲風懷抱著不滿,尤其以葛瑞最甚。
「臭婊子,死到臨頭了還說些什麼鬼話!」像是被碰觸到傷口的野獸,葛瑞狂叫著,雙眼因為憤怒而通紅。他嗜血的眼在夜色裡尋找著,卻怎麼也看不到傾城的藏身處。
他狂怒的上前一步,緊握著長弓接近躺在地上的芷瞳,在極近的距離內拉弓。「這世上沒有我殺不了的人,沒有──」他喃喃自語著。
傾城知道已經把葛瑞逼到極限,看見他再度接近芷瞳,她的心跳漏了一拍,手心因為緊張而出汗。沒有時間再猶豫,她拉弓滿弦,從暗處射出羽箭。
期待著殺人的葛瑞,沒有注意到自身已經暴露在月光之中,手中的羽箭還沒有射出,他的胸膛已經被暗箭貫穿。
羽箭穿透了他的身體,之後牢牢的固定在那兒。箭的力道使得他的身體被撞擊出幾步的距離,紅灩灩的鮮血噴灑在月色之中,顯得格外怖目驚心,他困惑的看著自己的胸膛,不明白為何胸口多了個血窟窿,他舉起手摸摸胸上的血,數秒後才仰天狂叫一聲。
罪惡的身軀轉眼倒了下去,那雙殘酷的藍眸仍舊不瞑目的瞪著夜空,葛瑞抽搐幾下,沾著血的雙手在地上抓著,終於完全靜止不動了。
傾城從暗處中走出來,覺得雙手沉重得握不住長弓。她走到屍體旁邊,目不轉睛的看著這個失去靈魂的屍身,直到此刻,她的身體才劇烈的顫抖起來,親手殺人的體認流竄在她腦海裡,她似乎還能聽見羽箭貫穿人體的聲音,那可怕的聲響在她腦子裡盤桓不去。
雖然長年與恐怖組織對陣,但是她沒有親手殺人的經驗,而今晚的情形卻讓她不得不痛下殺手。從她踏進瓦雷斯起,她就注定無法全身而退,殺戮成為她必經的路,某種無可奈何的悲哀在此刻襲擊她。
葛瑞的嘴角帶著一抹奇異的笑容,那笑容有來平靜而安詳,傾城無法想像,這個世界級的罪犯為何能在死前笑得那麼愉快?
她帶著疑惑以及混亂的心情,雙手仍舊顫抖的搖醒芷瞳。她覺得自己有了些許的改變,在此刻軟弱得想痛哭,先前被羞辱的情緒都比上此刻親手殺人後的震撼,她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
芷瞳在疼痛中醒來,肋骨疼得像是斷掉般。她眨眨眼睛,咬著唇沒發出呻吟,等視線凝聚焦點後,她看清月光下衣衫殘破的傾城,突然有些駭然的瞪大眼睛。
「你怎麼了?為什麼臉色竟如此蒼白?」她焦急的問,一雙手在傾城的身上摸著,觸手處都是冰涼的。「你受傷了嗎?是不是失血過多?葛瑞射傷你哪兒?我必須要快些幫你包紮。」她緊張的問著,已經伸手在撕開身上的衣服,心中認定只有失血過多才會造成這麼徹底的蒼白。
傾城搖搖頭,頹然跌坐在地上喘氣。
「我殺了他。」她低聲說道,覺得全身仍舊緊繃著。
芷瞳忍著痛轉身,看見了血泊中的葛瑞。她倒一口氣,沒有料到在自己昏迷的片刻裡,傾城就輕易的解決了惡名昭彰的葛瑞。
「你沒有受傷?」她詢問著,停下撕衣裳的雙手。
傾城搖搖頭,鬆開手中的長弓,喘息半晌之後重新抬起頭來。「我沒事,趁著其他人還沒有追上來,我們快走。」她把內心的震撼強壓到最深的角落,不讓那種驚慌掌握情緒。
只是殺了一個罪犯,她不需要感到任何罪惡才對,她這是替天行道,她沒有錯!
只是,那種殺了人後的驚駭仍舊揮之不去,她一直能夠聽見羽箭貫穿人體肌肉時的聲音。那聲音在黑暗裡聽來如此響亮,就像是撕裂了一匹上好的綢緞,尖銳而刺耳,從此之後,綢裂絲斷,再好的繡工也不能將絲綢細密補上,一如她的生命,親自殺了人後,再也不能回復先前的平靜與絕對……
芷瞳還沒來得及回話,一聲低沉的咆哮聲震動了整座森林,四周的樹木似乎也隨著這聲咆哮瑟瑟發抖。她驚慌的環顧四周,雙手緊抓著傾城,精緻的臉龐因為疼痛與緊張而蒼白著。
龐大的黑影籠罩了這裡的月光,那黑影有著靈巧的動作,從樹梢上輕盈的躍下,像是看完好戲後站起身的觀眾,此刻正走出包廂上前來向演員致意。
那是一頭龐大而優雅的黑豹,綠色的眼眸充滿著謎,以及野蠻的掠奪欲,讓傾城直覺的想起雷厲風。
黑豹的足踏在森林的枯枝上,竟然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純黑的毛皮在黑暗裡也能看出豐潤光滑,每一個動作都牽動優雅有力的肌肉。它看著兩個女人許久,之後緩慢踱步到了屍體之旁,低頭聞嗅著。
傾城猜測這頭黑豹是被血腥味吸引來的,她小心謹慎的站起身子,推著芷瞳後退,希望黑豹大啖葛瑞的屍首時,她們能夠順利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