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祭壇上擠滿了人,眾多罪犯開始祈禱。要不是因為情況危急,他幾乎想狂笑,這麼一個罪惡之城,竟也有眾人齊聲禱告的一天。
傾城緊抱著雷厲風,把他當成今生的依賴,沒有放手的打算。在他的懷抱裡,她意外的感到平靜。仰起頭看著他的臉,他咬著牙,表情凶狠,像是無所畏懼的猛獸,汗水映著火光而發亮,氣息吹拂在她的身上,書寫著生死患難。
牧師捧著聖經,臉上維持著平靜,他的眼掃過所有人,落在傾城的身上。微乎其微的,他的唇有些微的扯動。
她不能確定是否看到牧師微笑,那雙冰冷的、猶如死神的眸子和緩了。心中有聲音告訴她,牧師其實並不抗拒死神的降臨。那表情讓她想起了葛瑞死前那詭異的微笑。
對這些只能活在黑暗中的靈魂而言,或許死亡才是一種解脫。
牧師將聖經按在胸前,舉高另一隻手。他心中清楚,這就是天譴,上帝仍舊在看著人世間的一切,在某個時刻給予罪惡懲罰。奇跡似的,他的心中還是平靜的,想起多年前因為戰火而死去的妻兒,他緩慢的微笑。
「城,頹傾了。」牧師閉上眼晴,臉上帶著讓眾人驚愕的笑。
傾城的雙手緊抓住雷厲風的衣衫,在這詭異的一刻裡顫抖。
城牆終於受不了攻擊,整個崩垮下來,大量的石塊有如神諭降臨祭壇,驚天動地的聲響之中,她只感覺整個世界突然暗了下來。火光消失了,人們的慘叫聲消失了,只有雷厲風的懷抱還存在。
她的意識消失,在重擊下昏了過去。像是有人把光亮從世間奪去,她墜入黑暗之中,而今生的愛恨情仇就被鎖在黑暗裡。
第十二章
她以為自己就這樣死去了,有了他的陪伴,黑暗變得不再那麼可怕。她依戀著他的溫度,在黑暗裡漂浮著。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溫度消失了,她驚慌的尋找,意識逐漸清醒,在醒過來時,才知道原來死神又放了她一馬。
首先映入眼中的,是父親東方旭焦急的表情。
這是她從小熟悉的,父親對她的影響十分深,深刻得讓她只能認同父親這種男人。父親的嫉惡如仇,對罪犯的嚴酷不留情,交織成她對善惡的認知,繼承那些驕傲,她做著除惡務盡的工作,站在光明的世界裡,鄙棄黑暗的心。
直到那個有著黑暗心靈的男人闖進她的生活,她的世界陡然改變了,原本的觀念一再被打破。她明瞭到,黑暗裡包含著濃濃的悲哀。
東方旭看見女兒醒來,喜悅的神采點亮了疲憊的臉龐。「你終於醒了。」他親暱的摸摸女兒的臉。
傾城掙扎的坐起身來,發現全身酸疼。她皺著眉活動四肢,看見身上有幾處輕傷,不過都已經受到完善的護理。抬起頭來,發現自已已經回到東方集團的總部,此刻正躺臥在她柔軟的床上。
「你要是再不醒來,主治大夫就會被老爸給生吞活剝。他總是不相信你只是因為碎石的撞擊而暫時昏迷。在瓦雷斯,他一看見你昏倒在碎石之中就瘋了,急著要帶你回來台灣治療。」東方傾國蓮步輕移的走過來,端著一盅養身的參湯,還沒走近,湯匙就被父親搶了去。她聳聳肩,對於父親對妹妹的溺愛只能偷偷一笑。
旁人聞之色變的「商業帝王」,在這時也只是個寵溺女兒的父親。
「我昏睡多久了?」傾城問道,乖順的喝下父親用湯匙舀到唇邊的熱湯。
她緊盯著父親瞧,心中納悶,為何只是分開短短一個多月,原本最熟悉的父親竟在此刻看來有些陌生?
東方旭皺起眉頭。「兩天,整整兩天。醫生說你的身體很虛弱,甚至還有殘餘的毒素,懷疑你被人下了毒。」他不悅的說道,眼神裡流露出憤恨。「都是官方遲遲不肯行動,才延緩了對你的救援。該死的,在你被擄的那些日子裡,我天天作著惡夢,害怕那些罪犯會殺害你。」
傾國在一旁坐下,對父親滿腔的又愛感到有趣。「老爸,你冷靜一些吧!不論怎麼樣,傾城現在好端端的回來了。」她的視線落在妹妹身上,幾經審視後緩慢的蹙起眉頭。
一個多月不見,傾城身上似乎有了一些改變。她變瘦、變憔悴了些,但是眼眸裡閃動著不似以往的光彩,原本的高傲消褪了些,增添沉穩的氣息,歷劫歸來,她的眸子平靜得異常。
這些日子來,傾國不敢去細想妹妹在那些罪犯的手上會遭到什麼折磨與羞辱。但是如今看來,不論她經歷了什麼,那些事情讓她成長了,那雙眼眸是屬於女人的,有著屬於女人的溫柔與急切。
「要我怎麼冷靜?我一想到那些罪犯膽敢來強擄傾城,讓她受到這些折磨,我就想要把那些人大卸八塊。」東方旭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帶著野蠻的滿足。「除了在瓦雷斯就已經死去的,其餘所有人都要受到制裁,而我要讓那些始作俑者後悔曾經傷害過你。」
傾城的身子僵硬起來,烏黑的眸子看著父親,手指抓緊柔軟的被單。「那些罪犯呢?」她輕聲問道,有些害怕會聽到死亡的消息。
「除了雷厲風,其他都交給官方了。」他輕撫女兒的臉龐,眼眸裡有著堅決與疼惜。「不論在瓦雷斯發生什麼事情,那都過去了,把那些事情當成是一場惡夢,你現在已經安全的回家了,從今以後再也沒有人可以傷害你。」
恐懼抓住她的心臟,她避開父親的視線,因為擔憂而難以呼吸。太過清楚父親嫉惡如仇的性格,對於所有罪犯,父親從不留情,更何況是擄走她的雷厲風?父親大概連作夢都會想啃他的骨、吸他的血。
傾國看著妹妹的臉色比剛清醒時更加蒼白,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漫流過心間。她緩慢的靠近床邊,心中帶著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