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灩踏出一步,幽雅的走出轎車。她低著頭,眾人只能看見一個嬌弱纖細的身影,漆黑光亮如墨的長髮,上面以青翠的玉石雕琢成一朵青蓮,簪插在髮髻上,幾縷垂落的髮絲與她身上穿的白色絲緞一起隨風輕舞,仔細端詳,還能看見輕柔細軟的絲緞上用淡藍色細線繡成飛霞彩雲狀,幾個識貨的人吃了一驚,這可是蘇州特產的宋錦,但是如此精細的繡工現在已不多見,一個來自台北的女子身上竟穿著價值連城的宋錦,飄逸的風雅,動人的神秘氣質,一股我見猶憐的激動奪去所有人的呼吸。
她緩慢的抬起頭,臉上沒有一點妝,但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一雙水杏般的眼兒不笑而媚,又帶著靜靜的冷艷,絕世美人也不過如此。
驚艷的情緒稍稍消失後,人群中陸續傳來幾聲驚呼。水灩斂眉淺笑,還是有人認出她了。
身後傳來零亂的驚呼與腳步聲,擎天不瞭解的回頭,卻看見原本在龍法宜身後站成一排的族人,如今像逃命似的,連跑帶跳的全躲進龍門宅邸中,活像是看到什麼鬼怪一類的東西。
救火嗎?逃命嗎?為什麼才一下子人全跑光了?
龍法宜還站在原地,勉強的硬撐著,臉色蒼白,全身發抖,他可能想表現出歡迎的表情,但是臉上的神經像是不受控制,笑臉變得十分難看。
「歡迎來到龍門宅邸。」他深吸一口氣,像烈士一樣,抱著無比的勇氣朝白水灩伸出手。
擎天皺著眉頭,不喜歡目前這種奇怪的情形。
水灩禮貌性的握住他的手,淺淺的一笑。「我姓白,白水灩。接下來要在龍門宅邸中工作一段時日,有不瞭解的地方還要請你幫忙。」
「姓白?」龍法官的臉色更蒼白了,甚至在微微發抖。
「是啊!有什麼不對嗎?」水灩有如捉到別人的把柄,存心惡作劇,又朝龍法宜靠近一步。
啊!她太疏忽了,沒有了法術,女人的美貌同樣是一項無往不利的武器。
眼看龍法宜就快要高聲喊救命了,擎天也不願看到水灩握著另一個男人的手,有些蠻橫的,他將水灩往自己懷中一帶。
「你不是很累了嗎?我帶你去休息。」從語氣中就能聽出,他十分不高興自己被冷落。水灩玩得正高興,也沒發現自己已經被擎天牢牢抱住,在龍法宜面前顯出她已有所屬。
龍法宜感激的看著擎天,像是他剛剛救了他的命。
「麻煩你替我們帶一下路。」擎天說道。與其說是請求,不如說是命令。
過不了多久,兩個人已經坐在龍法宜準備的客房中。兩間客房相隔不過幾步,中間有一個雅致的花廳,擺放著紫檀木製成的古式傢俱。
龍法宜跑得不見人影,來了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全身發抖的捧著雄黃酒來到花廳,還帶來一軸古畫,看來年代已經久遠。
小丫頭看到白水灩,抖得更是厲害,要不是擎天眼尖手快,那一盤雄黃酒鐵定會摔個粉碎。
「龍先生,少爺……少爺……少爺要你看一下這幅書,他說……他說書上面的女人……就是……就是白蛇精。」小丫頭一邊發抖,一邊盡責的把話轉達給擎天,然後馬上跑得不見人影。
「這裡的人怎麼了?剛剛還好好的啊!」他回到桌邊,看著水灩直皺眉。
她接過雄黃酒,替自己跟他各倒了一杯。
擎天喝了一口,懷疑的瞪著杯子。
「送酒來接風是普通的事情,但是竟然是送來雄黃酒,這就不多見了。」
「或許他們是想驅邪。」水灩慢慢喝著酒,別有深意的笑著。
他連連搖頭。「龍家的人迷信得太嚴重。」而且一看到水灩就跑得精光,這些人是沒有見過美女嗎?實在有失待客之道。
水灩笑而不答。
擎天拿起一旁的古畫,小心的慢慢展開。
「這幅畫就是我曾向你提過的,龍翰林遺留下來的作品,上面畫著白蛇精。」
「你認為這些都是迷信?」水灩問。
他看她一眼。「子不語:怪力亂神。」
「孔子會這麼說,或許是因為他沒見過這類東西。」水灩堵了他一句。
「或許吧!」他學著水灩的語氣。「一切都是或許,我只相信眼見為憑。」
對於這種話題沒有興趣,擎天不再多言,拉開古畫。
古老的白色絹布因為歲月而變得有些暈黃,但是仍然保存得很好,上面的繪圖沒有絲毫的改變,數百年前繪製的仕女圖,如今還是活靈活現。
他瀏覽著,從女子身上的綾羅綢緞與發間的翠玉荷花,一百到畫中女子的面容……
擎天如遭五雷轟頂,瞬間腦袋一片空白。
非常、非常、非常緩慢的,他慢慢的放下展開的古畫。
一張與畫上一模一樣的嬌客正坐在他對面,感興趣的看著他,嘴角掛著一抹笑意。
第六章
他久久不能開口,只能呆呆的看著白水灩。手上的古畫還沒有收起來,有的是證據能證明,數百年前,龍翰林題的「白蛇」兩字,墨色依舊,看在龍擎天的眼中格外觸目驚心。
「怎麼可能?你和這個……女人這麼相似。」
水灩又斟了一杯雄黃酒,從杯緣看著龍擎天。
「我就是白蛇精。」她說了,沒有隱瞞。反正她也不知道如何解釋眼前的古畫,不如就先說明一切,說不定龍擎天會嚇得不敢再騷擾她。
終究到了最後,她會用法術消除龍家人對她的記憶,現在把身份挑明了說開來,也省得他問東問西,自己做起事情來世不會絆手絆腳。
「不可能。」這三個字虛弱的從他口中吐出來。
傳說中的故事,突然從紙上書間跳出來,變成了他眼前活色生香的女子,哪個人的神經與理解力那麼堅強,能夠馬上接受?
「是真的啊!我是個修煉千年的白蛇精,數百年前曾經來龍門宅邸避過雷劫,欠你們龍家一個人情債,所以有這幅畫流傳在你們龍家。」她像說故事似的高高興興的說道,最後還不忘補充說明自己的無辜。「不過,我可沒有殺龍翰林。我離開時,他還坐在一邊喝著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