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荷轉身一看,連忙離開震廷的懷抱,有些狼狽的陪著笑臉。
「啊!師叔,我正想去向您老人家打聲招呼。」她言不由衷的說。
穿著考究唐裝的老人,一臉的不苟言笑,但是看著戀荷的眼神卻很親切。別有深意的,他緩緩打量著站在一旁的震廷。
「小丫頭,說謊技術還是這麼差。」老人搖頭。
她勉強的笑著。「師叔,我替您介紹一下,這位是凌震廷,我的……」戀荷想了一下,才又接著說:「他是我的客戶。」
震廷禮貌的伸出手。「初次見面,您好。」
老人卻沒回應,只是靜靜的看著他。突然,震廷覺得眼前一片模糊,雙腳不由自主的移動,走到一排古雕玉蟬兒前,專注的盯著玉蟬看,像是他這輩子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研究玉蟬兒的玄機。
戀荷在一旁急得跳腳。「師叔,您怎麼可以對他施法術嘛!」
「你急什麼?」老人懶懶的看她一眼。「我又不會傷他。」
戀荷的師叔在數十年前來到台灣。因為癡戀這些藝術品,所以決定跟定了這些文物。滿清時,他原本是在紫禁城中擔任看管藝術品的官職,民國後隨著這些古物跑遍了大半個大陸,輾轉來到台灣,在故宮博物院中做解說員的工作。因為修煉等級極高,他在修煉界也算得上大名鼎鼎,戀荷每次來博物院工作時,都愛來找他聊天。
「你怎麼會跟這個凡人搞在一起。」
「他是我的客戶,請我鑒認古畫嘛!我總要工作賺錢,難不成要我喝西北風嗎?」她硬著頭皮回嘴,私底下卻心虛得很。
老人哼了一聲,明顯的不相信她。
「算了吧!上次我還聽白水灩提起,說你前不久用法術讓自動提款機吐鈔票,高高興興的用塑膠袋裝了好幾袋錢回家,結果居然忘了讓裝設在提款機上的隱密攝影機停止拍攝,差點惹出大事,要不是有一些修煉者也在政府機關中工作,及時施法術把事情壓下來,你有幾條小命都不夠死喔!」老人看著她。「你根本不缺錢用,何必還忙著替人鑒認古物?」
她低著頭,訥訥的說:「好玩嘛:」
「說穿了,就是你那個愛管閒事的毛病在作怪。修煉升等考試快到了,你還不準備嗎?」
戀荷已經沒有在聽老人說話了,偷偷瞄著呆站在玉蟬展示櫃前的凌震廷。看來師叔施的法術不重,她兩三下就可以破解了。
老人歎了一口氣。「戀荷。」
她快速的轉過頭來,差點扭到脖子。
「小心這個男人。」老人殷殷叮嚀。
戀荷的耐性已到達極限,她不在乎別人的眼光,大喊出來:「天啊!又來了。到底怎麼回事?我和凡人相處又不是只有兩、三天。為什麼您和水灩一樣,特別在意凌震廷呢?猛提醒我要小心他。」
老人對她的激烈反應沒有什麼回應。天下之大,蘇戀荷唯一怕的人,恐伯就只有那個遠在南京養老的師父了。
他沒有擺出長輩的姿態,只是淡淡的問:「你有沒有想過,我和白水灩都這麼在意,會不會是因為這個男人真的對你具有危險性?」
戀荷咬著下唇,半晌不說話。就算是真的有危險又如何?她還是必須找到那幅古畫,見到自己的正身不可啊!
真的會危險嗎?她在心中不停的問自己。如果他們所說的危險就是她剛剛在至善園中所感覺到的,那麼,她不能決定自己是否要逃開。震廷帶給她的感覺已經迷惑了她,或許她就真的會沉淪在他帶給她的危險中,永遠不得脫身也不一定。
老人看出她的心思,明白再說什麼也是枉然。第一次看見火的人,總會不由自主的被火光的美麗吸引,不管別人怎麼勸,還是義無反顧的走向火堆,非要真正被火燒疼後才會學乖。
但是也有一些人永遠也學不乖,如撲火的飛蛾,永不後悔的投身火焰中,願意付出一切的燃燒自己。
他不知道眼前的蘇戀荷是屬於哪一種人,因為連他自己也不知情為何物。
「戀荷,不管你聽不聽得進去,我還是要你牢記一點,花妖是不能愛上凡人的。你若愛上凡人,就必須捨棄一切,懂嗎?」
她笑著搖頭。「愛上凡人?師叔,您說得太早了,他只是我的客……」
老人一揮手,不讓她繼續說下去。
「世事難料。我活了幾千年,這句話是我的心得。世事太繁複,凡人料不到,我們這些修煉者也不一定猜得著,反正你自己一定要小心就是,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三思。」老人語重心長的說。戀荷莫可奈何的點點頭,算是聽進了師叔的話。
老人看著手錶。「好了,你自己珍重吧!我還必須去為一些日本的觀光客做解說。」
戀荷看著師叔轉身離開,馬上舉步走向凌震廷。
震廷還是呆立在玉蟬展示櫃前,他身邊已經前三圈、後三圈,滿滿的圍了一堆人。基於中國人好奇兼愛湊熱鬧的天性使然,全部人的都想看看這個神情專注、雙眼發直、一動也不動的男人到底在看什麼東西。
她好不容易擠到震廷身邊,伸出手,輕拍他的太陽穴。
震廷像突然從白日夢中驚醒般。茫然的看向四周,似乎不太瞭解,為什麼他的身邊會突然多出一堆人。
「別發楞了,快走吧!」戀荷對他喊著。人聲嘈雜,她必須用喊的聲能讓震廷聽到她的聲音。
拉起他的手,戀荷在人群中殺出一條血路。在掙扎著擠出人群的時候,她還聽到兩個日本人的對話——
其中一個用日文問:「剛剛那個男人到底在看什麼啊?」
另外一個一本正經的回答:「這些玉做的蟬啊!這是很了不起的東西!」
然後一整日本團的人開始讚歎的點頭。
戀荷只能大翻白眼。看來當初徐福遠渡東洋,到日本定居時,把中國人的天性也帶過去了。
「你還好吧?」戀荷一直拉著他的手,走出玉器展示間時才開口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