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廷點點頭,修長堅毅的手帶著罕見的溫柔輕輕撫摸案桌上的一盆白梅。梅花的枝葉顫動著,竟像是在回應他的撫觸,
翰禹在好友臉上看到男人的深情,有如他撫摸的是一個他深愛的女子。他不能瞭解凌震廷對於植物的感情。「很好,我馬上去找她。」震廷說。
「馬上?有必要這麼急嗎?」翰禹吃驚的問。
震廷指著地上被撕成碎片的邀請函。「陳堂鴻的拍賣會訂在下個月,我希望能先瞭解古畫的事情。況且,你我都不能確定那位女古董商會不會答應我的邀請。我已經沒有什麼多餘的時間了。」
翰禹不想點破,其實震廷真的不必那麼急於行動,只是一牽涉到那幅古畫,震廷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根本聽不進別人說的話。
「對了,一直想問你一件事。」翰禹猛然想起自己的疑問。震廷挑眉。「問吧!」
「那幅古畫畫的是什麼?古代美女嗎?」他感興趣的問,很好奇是什麼樣的畫讓這些人爭來奪去的。
「荷花。將近一千年前,西湖的一朵荷花。」震廷回答。
蘇戀荷習慣在過年前把髮簪、步搖等東西整理出來。並不是想拿出來大拍賣,只是覺得閒得發慌,摸摸玩玩這些古老的首飾也挺有趣的,雖然總要花費許多天的時間才能把「魅惑人間」的所有首飾整理完,但她仍玩得不亦樂乎。反正時間對她這種人沒有任何意義,蘇戀荷有的是時間。
一月份的陽明山,空氣中飄散著桂花的香氣。紫檀木的案桌上擺了一隻花瓶,瓶內插了兩枝白梅,那是她今早在園子裡采的。今年的梅花開得早,或許是因為前陣子的寒流吧!戀荷心不在焉的想著。
來到台灣數十年了,還是不太能習慣這種春夏秋冬分不清楚的氣候,這裡不是她熟悉的西湖,不論她多麼盡力的模仿故鄉的一切,還是無力對抗氣候。西湖的一月,湖畔的四周早就開滿梅花,哪像陽明山,只開個兩、三枝充數。戀荷忽然想念起西湖上的雪,隆冬一月正適合在西湖的斷橋上賞雪。再看看她現在居住的台北市,別說是下潔白的晶瑩的雪了,這個城市的天空只會下令人掉頭髮的酸雨。
戀荷深深的歎口氣。一杯西湖龍井放到她面前,全身素白的合夥人坐到她面前。
「好好的怎麼歎起氣來?」白水灩笑著問,充滿靈氣的雙眸令人不敢逼視,細細的柳葉眉惹人憐愛又透露出冷艷。
白水灩和蘇戀荷同樣是在西湖畔生長的人,數十年前來到台灣,和另一個道地的台北小姑娘合夥開了這家古董店。
同樣是世間難得一見的絕色美人,同樣是西湖畔的人,更重要的,她們是「同類」。「不知道為什麼,最近總是心神不寧。」戀荷說道。
「心浮氣躁,還不是因為你不肯專心修煉,整天只會胡思亂想,四處管閒事。」白水灩有些責怪的說。「修煉升等考試又要到了,也不見你在準備。前不久又去趟了什麼紅玉古鐲的渾水,被師父罵了一頓之後,也不見你悔改。」
戀荷用一支髮簪把頭髮盤起來。笑著回嘴:「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這句話用在我身上最適合不過了。」不論江山易主多少次,對她們而言都沒有影響,本性不改、容貌不改……
水灩放棄似的搖搖頭。「對了,有件事要告訴你。」她指一指八卦窗外。「咱們有客人來了。」「觀光客嗎?」戀荷不感興趣的問。
水灩考慮了二下。「不!是個花癡。」「花癡?」戀荷走到窗邊,往水湘指的方向看去。
一個高大的男人蹲在「魅惑人間」外的荷花池旁,神情專注的捧著盛開的荷花,像是捧著什麼稀世珍寶;他伸手探入荷花池,測試著溫度。
戀荷看著他捧握荷花的大手,心中突然湧起一陣絕不該出現的騷動。
「我剛剛沖茶時就看見他蹲在那裡,挖寶似的瞪著你那一池荷花猛瞧,算算時間,這個男人盯著荷花快三十分鐘了,除了花癡外,我想不出更好的形容詞。」水灩說道。
「看來是個行家。」戀荷喝一口手邊的龍井,掩飾自己因看見這個男人所引起不安。「我必須準備一些話來應付他才行。」水灩不解的挑眉。
「安靜看著吧!」戀荷丟給合夥人一句話,逕自打開木門。
繡芙蓉2003年8月2日更新
震廷首次明白何謂驚艷,眼前的美女令他有半晌說不出話來,只能呆呆的看著她。是一種靈秀的氣質吸引了他,震廷從不曾在別的女人身上感覺到這種奪人心魄的靈氣。
許久之後,他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勉強的,震廷把心中騷動的男性思想推開,強迫自己問出心中的疑問。「你是這一片荷花池的主人?」
戀荷點點頭。
「不可能啊!現在是隆冬一月,荷花的花期是在五月到八月;現在別說是像你這一池荷花般盛開了,根本連荷葉都不該有。」震廷不可思議的說道。他對荷花的瞭解在植物界是最令人稱道的,因為那幅古畫的影響。他投入研究植物,對於荷花的研究更是不遺餘力。一月怎麼可能會有盛開的荷花?這完全違反自然的定律啊!
屋子內的水灩終於瞭解戀荷剛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了。一般人不瞭解花期,在嚴寒的天氣中看到盛開的荷花只覺得特別,但是只要稍具植物知識的人就會明白,冬天的荷花,就有如夏天的雪一樣,是不被自然界所允許的。要是戀荷不能說出—個令這男人滿意的理由,「魅惑人間」的秘密就有危險了。
「在別的地方是不可能,但是陽明山的地底有溫泉,荷花池底部接近滾熱的泉水,池子底部的泥土終年保持一樣的溫度,所以不影響荷花的花期。」荷小心翼翼的措辭。總不能老實告訴他,這一池荷花的盛開全是因為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