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愁,不要喝多了,那是水果酒。」他叮嚀著,記得莫愁曾經說過她碰不得酒,光是麻油雞就能將她擺平。
他記得她的一切,任何一個微小的動作、任何一個細微的習慣。不知不覺間,在兩人都漫不經心的時候,有某種東西滲透在兩人之間,而且悄悄發酵,成為一種迷離的不確定感。無法就此放手,就算明明知道自己必須專心於任務,他還是捨不下她,這個有著一雙慧黠大眼的女子,已經用那雙眼睛擄獲了他。放不開雙手,情願就此陷溺沉淪,雙手纏繞在她的長髮間,不能也不願分離。
「這才不是酒。」她不服氣的說道,挑戰似的又喝了一杯。「再說,未成年的學生也不能喝酒,她們不會明知故犯的拿酒來給我喝的,我說得沒錯吧?」最後的詢問句是針對兩個女孩發問的,莫愁直直的看著她們,大眼睛裡充滿相信。
兩個女孩別無選擇的用力點頭。兩個人的動作一致,看在昊極眼中,有一種格外奇異的感覺。他用大拇指緩慢的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的看著兩個女孩,發現自己似乎從來沒有看過葛薰衣把那副眼鏡拿下來過。兩個女孩,看起來是完全不同的典型。葛薰衣顯得聰明而靈巧,黎迷迭僅僅十幾歲就表現出精明幹練,然而卻在某些不經意流露的眼神中,教人驚訝的看出兩人之間的相似。
昊極覺得自已像是在玩拼圖遊戲,緩慢的聚集所有散落的圖片,在心裡逐漸拼出整件事的內幕。
「岳老大,你要不要也喝一杯?」葛薰衣把紙杯遞到他面前。
「不要叫我老大,這年頭被叫老大的都上綠島去觀光了,我可不希望這個稱呼傳到警方那裡去,讓他們誤認我這個一等優良公民是個危險分子,等會兒說不定就派直升機來拘捕我了。」
莫愁繼續喝著那暗紅色的飲料,覺得自己的手腳慢慢變得溫暖。她根本不相信這飲料是酒類,對於酒類的印象,莫愁還是停留在當初昊極塞給她的那杯烈酒。她不曾喝過這種水果酒,只覺得喝起來甜甜的,很順口。
她撇撇嘴,把握機會挖苦昊極。「哼,我幾乎都可以聽到直升機的聲音了。」又喝盡了一杯,她把紙杯放到桌面上,雙手撐在滿是麵粉的流理台上,傾身接近他。「既然你還對咱們的警方有那麼一點的懼怕,為何要繼續為非作歹?聽我的話,去自首吧!法官會酌量減少你必須蹲苦窯的年數。」
她絲毫沒有發現自己的氣息吹拂在昊極臉上。莫愁的呼吸裡有著酒類甜甜的氣味,因為酒精在體內發生作用,她的大眼睛裡增加了些許茫然與狂亂。
「你喝醉了。」昊極淡淡的說,沒有發現語氣中隱含的深深愛憐,他伸出手扶住莫愁有些搖晃的身子。
她彈開他的手,有些惱怒自己站都站不住。在他的懷抱裡,覺得自己好渺小,像是她的領地都被他所霸佔,莫愁討厭這種無助的感覺。她被人保護太久了,過度的保護讓她有種想尖叫的挫敗感。嬌小的身段與柔弱的五官,讓她身邊所有的人都萬分疼寵憐惜,好像她連一件最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好,所有人都會主動的幫她做得盡善盡美,不許她插手,更不把她的意見聽進耳朵。
執意上師大,就是她對自己的一項挑戰。她要向自己與那些把她當三歲娃娃看待的人證明,她還是有能力成為一個好老師。
但是,一切事與願違,從她踏出校門起,好像沒有一件事情是順利的,她只是把每件到手的事情搞砸、弄擰,而眼前的昊極無疑就是罪魁禍首,他不遺餘力的把她當成需要呵護的瓷娃娃,漠視她的能力與意願。
莫愁咬咬下唇。她不甘心,她必須證明什麼事情才行。這個男人雖然邪惡,但是卻如此的剛毅優秀,在昊極面前,她總覺得自己差了他好大一截。她不要離他如此的遙遠,拚命的想拉近兩人間的距離。
她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堅持、要證明自己的能力。她已經太在乎他,卻還看不清自己在乎他的理由。
「我沒有喝醉,不用扶我。」莫愁的身子晃得厲害。
昊極搖搖頭,還是扶住了她。這一次,她不再掙扎,沒有推開他的協助,甚至還主動的把兩手攀在他的肩上。
「去自首吧!看在你這麼乖的份上,警察伯伯不會為難你的。」她激動的喊道,奮力踮起腳尖。
兩個女孩在一旁低聲竊笑,昊極瞪了她們一眼。葛薰衣吐吐舌瓣,知道自己現在跟個一千五百燭光的電燈泡一樣閃亮,連忙拉著黎迷迭退到一旁去,免得導師一個不高興,在她的操行成績上一次扣個十幾二十分洩恨。
「莫愁,你弄錯了,從頭到尾都弄錯了,我說過很多次了,我只是個商人。」昊極頭一次如此痛恨自己身為「鬼魂」的一員,無法將他的一切告知莫愁。
莫愁吸吸鼻子,軟弱的鬆開手。「你還要騙我。」她的心情亂糟糟的,對於昊極的不誠實有些難過。她理不清自己對這個男人的感覺,心裡明知他的危險,明知不可招惹他,理智卻無法遏止衝動,她還是萬分期待的朝他走近,愈走愈近,直到完全沉醉在他的懷抱……她在期待什麼呢?莫愁回答不出來。
昊極沒有辦法反駁,歎了一口氣站開一步。
「告訴我實話。」她繼續要求著,大眼睛裡盈滿要求,令人不忍心拒絕。
「實話只會給你帶來危險。」他狠下心說道,強迫自己轉過身去。再繼續看著那雙眼睛,昊極知道自己一定會豎白旗投降。用盡每一分的自制力,他要自己對莫愁的要求無動於衷。但是,老天爺啊!她眼中的難過幾乎要令他的心整個糾結起來。
「藉口。」莫愁不高興的低喃著,酒精在體內流竄,讓她無法一直待在原地。過度用力的,她拾起桌上那張曾經打過昊極門面的面皮,「我不理你了,你不肯說實話,又不願意說謊話,我們無法談下去。」說完,她轉身加入包餃子的學生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