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一切都是我在安排,我有權利知道他的近況。」他看著楚依人,充滿威脅的上前一步,目光裡流露出某種嗜血的情緒。
「是有權利知道,還是有權利干涉?」楚依人意有所指的說,伸手再點燃一盞油燈,讓整間石屋變得更加明亮。
她抬頭看著窗外的風狂雨急,原先深藏在眼裡的疑惑,在此刻已經得到證實。「風雨這麼大,你一定是萬分焦急,才會冒著生命危險前來。只是你所擔心的是誰?柯焰,還是浣紗?」
李韜步瞪視著她,徒然轉身要往臥房走去。他沒有時間理會楚依人,急著要見到浣紗。他比預計的時間晚了許久才到達,而浣紗已經跟柯焰有了接觸,他的私心還能隱瞞多久?
臥房的房被打開,浣紗站在門前,背後有著柔和的燭火,那模樣美得讓人難以呼吸。
她站在那裡,靜默的看著李韜步,臉色雪白得有如完美的瓷器。眼前的情形,有如六年前在鳳家裡,他甫來告知她噩耗的情景。一切沒有什麼改變,她雖然接受他的幫助,但是卻從來不會走入他的懷中,兩人之間始終有著巨大的鴻溝。
「你騙了我。」浣紗淡淡的說道,聲調裡沒有半點起伏。在經歷了重大的震撼後,心反而變得平靜了,她痛苦與不解,只能坐在燭光中思索著,回憶起那些被截斷的細節。
「鳳小姐,我不明白。」李韜步仍在做垂死的掙扎,勉強擠出笑臉,扮演著無辜的角色。即使與她一同成長,始終跟隨在她身邊協助,他還是無法直呼她的名字,始終必須用疏遠的稱謂呼喚她。
浣紗咬咬唇,憤怒的火焰在眼裡點燃,她握緊雙拳,往前走近幾步。「你一直都知道真相,知道他發生車禍,知道他選擇躲避我,知道他編派出謊言。你甚至還協助他,前來告訴我那些謊言,明知道我信任著你,會聽信你所說的一切。」
「鳳小姐,我別無選擇,柯焰已經變成那種模樣,你不可能會接納他的,與其讓你長久的痛苦,不如將他遠遠的隔離。我以為只要讓你恨他,時間一久,你就會忘懷他。」
李韜步解釋著,伸出雙手懇求。
「你們決定了一切,在當初就認定了我的反應,以為這樣就能保護我嗎?」她的手覆蓋在胸上,壓制著那裡的疼痛,用力的將眼前的水霧眨回去,強迫自己不可以再流淚。
「你們問過我的感受嗎?這六年來你始終在我身邊,看著我用恨意掩蓋一切,持續的自欺欺人,卻冷酷的不跟我說出真相,眼睜睜看著我焦頭爛額的尋找柯焰。」
「如果可以選擇,我甚至不會讓你來見他。」李韜步的唇扭曲著,溫文儒雅的表情在此刻讓人看了格外不舒服。
重新抬起頭,他鎮定的看著浣紗,企圖力挽狂瀾。「我瞭解你,知道你無法接受殘破的柯焰,他已經不能幫助你了,對鳳氏沒有任何的助益,又是個可怕的瑕疵品,怎麼能夠配得上你?」
「住口!」浣紗厲聲喊道,她的神情憤怒,身子因為發怒而顫抖著。她無法聽著任何詆毀柯焰的言詞,就算是長期幫助她的李韜步,也沒有資格污辱他。
她隱約猜出,是李韜步安排了一切,將受重傷的柯焰安排於此。照理說來,會如此細心的關照著,他應該是十分關心柯焰,為何他的言語裡,卻充滿對柯焰的詆毀?
李韜步仍不死心,他往前幾步,鼓起勇氣握著浣紗的手,眼眸裡有著焦急與瘋狂的光芒,用盡力氣緊握著浣紗包裹紗布的雙手,絲毫不知道用力的雙手為滿手是傷的她帶來強烈的疼痛。他緊握著,像是只能得到這些接觸,過度用力的握著,不讓她有逃開的機會,即使她痛呼出聲,他也充耳不聞。
「聽我說,我很瞭解你,你不能接受他的,他已經受了傷,甚至失去視力。而你向來只要最好的,在你身邊的一切都是完美無瑕的,怎麼能夠忍受一個殘廢的男人做你的丈夫?」李韜步急切的說道。他已經因為焦躁而失去冷靜,不顧一切的只想留住她,根本沒有發覺,此刻反常的舉動已經嚇著了她。
「所以你幫著他,安排他與女秘書藏身在這個島上,甚至還心思縝密的虧空一筆款項,將一切佈置得天衣無縫,也讓我在那段日子裡,為了財務上的危機而四處奔波,沒有時間疑心整件陰謀。」浣紗極力想掙脫對方的箝制,但是受傷的雙手始終被緊握著,她疼得頻頻抽氣,卻怎麼也甩脫不了。
她不曾見過李韜步有如此激動的反應,面對這個從懂事以來就熟悉的人,她頭一次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李韜步的心思細密得讓她不可思議,在得知前因後果後,她只能咒罵自己的愚昧。
「浣紗,你聽我說。」他頭一次脫口喚出她的名字,雙手更加用力,甚至沾染上她的鮮血,他也渾然不覺。「你無法接受他的,你看過他了,現在的他只是一個脾氣暴躁的瞎子,根本無法對你有任何幫助,你們也早就離婚了,再也沒有任何關係。」他急急的說著,拉著浣紗就打算往門外走去。「跟我回台灣,你沒有必要留在這裡。」
「不,我不會離開的,我前來這裡,就是為了弄清楚事情的原委,當我知道一切的內幕,怎麼還能夠若無其事的離開?」浣紗奮力掙脫,罔顧手上的疼痛,直覺的不想碰觸到李韜步。心裡有著巨大的聲音在反覆嘶吼著,告知她尚未看清的可怕陰謀。
「你還需要知道什麼?就算是知道他沒有背叛,知道他是因為自慚形穢而離開你,也不能改變他已經慘不忍睹的事實。」李韜步看著浣紗,心中愈來愈冰冷。他所預感的並沒有錯,當他們相見,一切都將被毀,他這些年來的努力終將成為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