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些邪惡沒有成為陰影;如果,那個威脅沒有苦苦相逼,她大概已是他的妻子,陪著他在世界各地闖蕩,讓他證實年少的承諾,保護她一生一世,也愛戀她一生一世。「回到我的身邊,由你來幫我戒掉這壞習慣,否則就放任我抽煙致死吧!」他以粗嘎的嗓音回答,緩慢的靠近她的頸項,以鼻端輕觸著她的肌膚,那謹慎的態度像是在對待著今生最珍愛的寶物。
「不。」楚依人緩慢的搖頭,眼裡有著水霧,像是這簡單的舉動讓她萬分痛苦。心裡的疼痛太過劇烈,她無法說明,只能獨自忍耐著。
她是多麼想投入他懷中,但是巨大的邪惡仍在窺伺,她無法走入他的懷中,那會給他帶來最可怕的危險。
「該死的,別拒絕我,別那麼狠心。」壓抑的男性嗓音裡有著激烈的情緒,他勉強克制著,卻怎麼也忍耐不住心中的焦躁。為什麼她要不停逃走;為什麼她不願留在他的身邊?為什麼她寧可罔顧他的愛戀,眼睜睜看著勞燕分飛?
「原諒我。」她無法辯解,更無法說出那血跡斑斑的真相,懦弱的只能選擇逃避。怎麼能夠說出口呢?那些邪惡步步進逼,讓她只能天涯海角的逃竄。在內心深處裡,她無法說出那些驚人的真相。
「不,我不原諒。你必須給我一個解釋,讓我知道你為什麼會在數年前突然變卦,拚命的想逃離我。」他緊緊的環抱著她嬌小的身軀,感受到她的顫抖,當他親吻著她頸項時,她溫潤的口唇溢出一聲歎息。他是多麼想念她,想念到連神魂都感到疼痛。
「那不關你的事,我們已經是毫不相關的人了,請你放開我。」楚依人緊繃著嗓子說道。怎麼也無法回頭,深怕若是看見他眼裡的深情,自己的心會因為疼痛而徒然碎成千百片。
「別說你已經不在乎我,你的反應無法欺騙我的。我在這個島嶼等待著你,就是為了得到一個答案。」他堅定而固執,不願意接受其他的答案,執意要知道真相。
楚依人的臉龐倏地變為雪白,她敏銳的感到不安。「等待我?你知道我一定會來弗倫德爾?」她隱約的感覺到,有某張細密的網,如今正緩緩的收緊,將她牢牢的因在其中。她是不是忽略了什麼?
想要捕捉飛翔於天地間的美麗蝴蝶,需要一張廣闊的網,只能緩慢的收緊,不能驚嚇到她,以免毀去了她燦爛的羽翼。那人在黑暗裡窺伺著她、垂涎著她,所以設下天羅地網,就等著她前來。
楚依人不由自主的顫抖著,連溫潤的唇在此刻都毫無血色。那個人有著驚人的敏銳,以及過人的智慧,能輕易的就得到所想要的。「他」太瞭解她了,知道什麼樣的陷阱能夠誘惑她自投羅網。
他勾起嘴角,誤會她的僵硬是想抗拒他的懷抱。俊美的五官扭曲著,神色複雜的微笑著。「我也在凱森國王的邀請之列,但我的前來並非因為投資,而是為了你。這裡彙集了所有能夠吸引你的條件,特別的舊種玫瑰,以及各國優秀的頂尖香料研究師,我猜想你一定會前來參加這場盛會。事實證明,我的猜測沒有錯。」他是最好的賭徒,當然有著敏銳的直覺以及觀察力。
楚依人徒然掙脫他的懷抱,臉色蒼白似雪的看著他。她的身軀正在劇烈發抖著,驚慌的眼神環顧著四周,像是恐懼致瑰花叢中會突然跳出什麼毒蛇猛獸。
夏季的夜晚,原本該是溫暖的,但是她此刻卻覺得萬分寒冷,就如同血液裡流動的不是溫熱的血液,而是冰冷的雪水。恐懼像是掙脫不開的魔爪,牢牢的緊握住她的心。
「是的,這裡彙集了所有能夠吸引我的條件,我當然會前來。」她喃喃自語著,用雙臂環抱自己,想給冰冷的身軀一點體溫。「是他創造了這些,他知道我會來,他在等待著我……」看穿真相的震撼讓她幾乎失去理智。
她抬起頭來,看著他的面容,在月光下他俊朗的五官竟有著幾分的邪氣,像極了那個魔鬼,她心中的恐懼更甚。那麼相似的面孔,那麼相仿的體型,她想起另一個男人,雖然與她愛戀的男人如此相似,卻擁有最可怕的純粹邪惡。
而她,此刻正踏入那個邪惡魔鬼所佈置好的陷阱中;這個島嶼本身就是一個最美麗的陷阱。他追尋不到她,所以安排了這一切,知道她一定會前來。
一陣奇異的風吹過,玫瑰徒然凋零,風吹起漫天深紅色的花瓣,在月光之下看來顯得萬分詭異。玫瑰花瓣有如鮮血,彌慢了天空,看來怵目驚心。枝葉間的沙沙聲響,像是在低喃著她的名字。她清楚的知道,這片栽培不易的玫瑰迷宮,是為了她而建造的。
「這是陷阱,他知道我會來。」楚依人恐懼的低喃著,痛苦的知道若是再停留,將會給身邊的人帶來危險,為了不讓四周沾染上血腥,她只能逃走。
不論追趕她的,是她最愛戀,或是她最恐懼的,她別無選擇只能逃離。
楚依人丟下殘破的披風,以及裝滿玫瑰花的竹籃,她驚慌失措的逃離玫瑰迷宮。而在她身後,始終有一雙痛苦的黑眸,緊緊追隨著她遠去的身影。
他站立在原地,沒有開口呼喚她,清楚就算是撕心裂肺的喊叫她,仍會是枉然。他的心正被濃厚的絕望啃噬,月光落在他身上,身形高大的男人像是一尊雕像般,久久不願動彈。
半晌後他才彎下腰,撿拾起她遺落的玫瑰,放置在鼻端聞嗅著。
玫瑰上沾有一滴露水,在月光的照耀下,晶瑩而美麗。奇異的,那滴露水在他的眼裡看起來,竟有些像是一滴纏綿多年的淚水。
☆☆☆
夜闌人靜,一枚弦月高掛天際,灑落柔和的月光。
銀白色的月光落在弗倫德爾的每朵玫瑰上,也落在在長廊中摸索的傾國身上。她嬌小的身子仍舊穿著白色的衣衫,在月光下小心翼翼的行走,獨自摸索著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