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離長年的夢想如此近了,為什麼她卻感受不到愉悅?心上像是壓著一塊重石,沉重得讓她難以呼吸。她已經喜歡上這個國家,喜歡上這片沙漠,更愛戀上這個國家的王子,此時的離開竟是如此困難。
她歎息著,收拾心情拿起一旁的電話,打算告知謝傑夫,她大約何時可以抵達。
「嗨,老編嗎?」她詢問著,強迫自己打起精神。
「盼影,謝天謝地,你終於有消息了。」謝傑夫驚喜的聲音從話筒的另一端傳來,還可以隱約聽見彼端的嘈雜聲。「我找了你好幾天了,用盡辦法卻還是聯絡不到你。」他喘息著,用手帕擦拭發亮的頭頂。因為消息太重要,他連夜從被窩中直衝國際通訊杜,連假髮都忘了戴。
「抱歉,前些日子不方便聯絡。」她忙著跟卡漢爭吵,都忘了要撥電話回台灣。
「沒關係。盼影,你馬上回台灣,在飛機上就開始撰稿,憑你對前威爾斯王妃資料的熟悉,一定可以勝任這項報導。」謝傑夫興奮的喘息,伸手拿過一張來自國外的傳真,因為激動而口齒不清。「你聽著,而威爾斯王妃跟那個不動產鉅子,在法國相偕用餐途中,因為被自由攝影師追趕,她的座車為了閃躲記者的窮追不捨,所以發生車渦。不動產鉅子當場死亡,而她則是急救後宣告不治。」
盼影呆愣的握著話筒,全身的血液都變得冰冷。她沒有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世人的注目,竟然成為那個傳奇女子死亡的原因之一,為了得到消息,人們貪婪的追逐著,忘卻了任何事情都必須有所節制。如此的苦苦相逼,成為一項咒語,讓芳華隕落。
她只想傳遞消息,卻忘卻那些消息有時候可以輕易的傷人,不論取得的方法,或是殘忍的揭露,始終會有無聲的受害者。
話筒中興奮的聲音不減,仍舊在滔滔不絕的訴說。
「你回來後馬上開一系列的報導,這項報導可以吸引眾多的讀者,我們……」
盼影不願意再聽下去,全身顫抖的掛掉電話,再也無力承受心中的震撼。她長久以來的理想,如今看來如此的可笑,她不能夠冷靜的看待這一切,只是為那個被追逐而死去的女人而悲哀。
終其一生,那些鎂光燈不肯放過她,如同追逐的獵犬,時時刻刻在窺伺著,從生到死,她得到了全世界的注目。這樣的命運究竟是幸運或是悲哀?
任何事情都有著分界,然而在某些時刻,人們會無知的跨越那條界線,渾然不知這樣會對當事人造成傷害。那場童話般的婚禮,因為旁人過度的注目而毀去。
為了維護知的權利,滿足那些窺探欲,就可以為當事人帶來危害嗎?
她顫抖的思索這句話,無助的想馬上見到卡漢。她的世界崩解,難受得想尖叫,她用雙臂緊抱著自己,用力推開那些行李。她怎麼能夠錯得那麼離譜,一相情願的以記者的角度看待,而忘卻應該設身處地?
細微的聲響傳入耳中,她抬起蒼白的臉龐,以為是卡漢回來了。她極度的想要看見他,投入他的懷抱,告訴他自己的錯誤,告訴他願意留在此處。她無法回去,無法參與那項工作,在電話中謝傑夫興奮的語氣,彷彿因那女人死去而振奮,她因為那漾的聯想而難受著。
但是站在貴賓室門口的不是卡漢,而是一個高瘦的西方男人。那人看見蹲坐在沙發上的盼影,臉上露出微笑,緩慢的走上前來。
「顧小姐嗎?」他用不甚標準的中文詢問。
盼影困惑的點點頭。「我是。」她已經逐漸習慣了阿拉伯語,在聽見中文時有種奇異的感覺。
那人微笑著,陡然從腰後抽出一把利刃,那笑容看來像是死神的召喚。他禮貌的態度像是上門拜訪的業務員,五官上掛著職業笑容,看來有幾分虛假。「你好,我是受原先生之托,將獎賞送來給你的。」
她在看見那把利刃時,身軀變得極度僵硬。某種危險的情緒瀰漫著,這個男人的雙眼看來宛如冰般寒冷,讓她不由自主的想起原先生。那是某種無情的殘忍,期待著看見鮮血的嗜血性格。
在離開切特斯族後,她幾乎遺忘了原先生。卡漢對王宮加強了防守,防止再有人潛入,這一次不僅是要保護盼影,更是要保護楚依人。他們都清楚,原先生不會輕易的鬆手。
她在心中暗自咒罵自己的疏忽,長久的依賴卡漢後,她忽略的危險在四周潛伏。她讓原先生被蠍子蟄傷,讓他無法順利得到楚依人,他不曾輕饒她。
盼影的手緩慢的抱住一旁的筆記型電腦,在心中祁禱卡漢快生回來。若不是她堅持離開王宮,也不會在機場遇到危險,她心裡懊悔著。那把利刃如此鋒利,閃著冰寒的光芒,她心中浮現恐懼,有些害怕無法再見到卡漢。
一張支票飄落在她面前,上面開列出鉅額的款項。男人有些惋惜的看著,歎息這張支票必須成為盼影的陪葬品。「我在卡塔爾等待許久,等著你離開王宮,才能夠執行任務。原先生交代要將支票交給你,順便給你一些附加的獎品。」利刃揮舞著,在空中形成令人眼花撩亂的刀光。
盼影深吸一口氣,用力將筆記型電腦往對方砸去,她趁著短暫的時間,狼狽的爬起身。
匆忙的想奪門而出,但是還沒有踏出幾步,利刃就險險的揮到她面前。
她沒有料到對方是職業級的殺手,不是普通的男人,那樣的攻擊很容易就被閃過。
冷汗沿著額頭滑落,她緊張得握緊雙拳,被逼到貴賓室的落地窗旁。
利刃繼續揮舞,男人臉上帶著笑容,欣賞著她的無助。「因為你的男人配戴長刀,所以原先生才會找上我。他堅持我不能使用槍械,必須用這把長刀將你分割成碎片,徹底的給予卡塔爾王族警告。沒有人可以違逆他,沒有人可以擁有屬於他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