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二手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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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頁

 

  從不曾有這樣的感覺,她習慣了孤單,猶如旅人在沙漠中漫無目的的行走著,總以為要孤單一輩子。而仇烈此刻給予她的,竟像是荒漠中甜美的甘霖,讓她驚喜,更讓她惶恐,深怕這一切只是海市蜃樓般的幻影。

  在市集中走動,一路上有許多人認出仇烈,熱烈的打著招呼,紛紛送上禮物,而他一律點頭回禮,不像是芙蓉所熟知的高官,對平民不屑一顧。令她有些驚訝的,甚至在他臉上看到些許微笑,那笑容如此真誠、如此難得,彷彿與這些人相處讓他十分自在。

  市集上琳琅滿目的貨品,也讓芙蓉看得目不暇給。南北雜貨齊聚在此處,到處都是門庭院戶、茶坊酒樓,火爐上炊著胡餅,紅炭上炙著野兔肉,還有人在賣些石榴、鵝梨等等香糖果子,在她走過時,沾惹了她一身的香甜味兒。

  轉眼來到一處較為僻靜的巷子裡,在巷內走動的大部分都是女人,芙蓉仔細一看,才發現巷弄兩旁都是賣著繡品的店舖。

  「你不是說想買繡線?這裡是京城裡的繡巷,跟刺繡有關的東西,這裡應該都有。」仇烈解釋道,目光沒有離開她,領著她到一間鋪子裡。在走入繡巷的瞬間,他在她那雙一向平靜,有時還流露出恐懼的眼眸裹,看見了純粹的喜悅。

  她驚喜的低呼一聲,輕咬著唇抑止笑容,匆忙走入鋪子。憑著幼年時就培養起對繡品的敏銳眼光,她伸手取來一塊綢緞,仔細看著上面的繡工,纖細的手輕柔的撫著,似乎想摸清每一處繡花針的針腳。

  「我沒有想到你會放在心上,更沒有想到你會帶我來這裡。我早就想要來這裡看看,聽說這兒有各種最好的絲綢、最美的繡線,以及天下無雙的繡工師傅。」她欣喜的仰頭看著仇烈,像個孩子般,拿起柔軟的絞羅綢緞揉著臉龐。

  她也曾經在嫁人後,同殞星的親生父親要求要購買繡線,那個文弱的書生完全不當一回事,只派僕人買了幾捆低劣的繡線給芙蓉。她的要求從來不曾被滿足,時日一久竟開始懷疑那些要求都是非分之想,怎麼也無法想像會有一個男人如此的在乎她的要求,聽進了她的一字一句,親自領著她來到繡巷裡。

  他的視線離不開她,不明白為何這麼簡單的舉動就能讓她這麼欣喜。有一瞬間他深深癡迷了,只能緊盯著她唇畔的那朵微笑,從初見到如今,他不曾見過她如此愉悅的笑容。

  「仇將軍,真是稀客。」經營店舖的是個中年婦人,認出仇烈後連忙前來招呼,友善的目光落在芙蓉身上,打量了半晌。「這位是夫人嗎?」

  這間做繡品生意的店家也是窮苦人家出身,說來跟仇家還有些淵源,仇烈跟這家人有著多年交情,直覺就將芙蓉帶來這兒。

  「你家婆婆的身體好些了嗎?」他詢問著,發現芙蓉嬌小的身軀已經消失在重重繡屏後,他緩步跟上她。

  婦人微笑著,收斂衣裙跟在仇烈身旁。「托你的褔,你派人送來的藥跟補品對病體大有幫助,婆婆的身子慢慢康復了。」

  仇烈點頭,發現芙蓉根本沒有注意到四周的人,她眼裡現在只看得見繡品,一路走進繡品堆中,眼裡閃動著冒險的興奮,有著初次的喜悅。

  「你不曾來過這裡嗎?」他問道,來到她的身後,像是一道最牢固的屏障,替她單薄的身子擋去春季的寒風。

  芙蓉搖搖頭,又看中店家擺在最裡頭的一塊繡著漾水芙蓉花的軟綢,想要索來仔細看,卻又有些膽怯。在遲疑的時刻,身後伸來一隻黝黑的男性手臂,替她將軟綢取來,她愉快的將綢子捧在手中,謹慎得像是手中的綢子是稀世珍寶。

  「我從小就聽說京城裡有這麼一條繡巷,但是小時候爹爹不讓我來,出嫁後我就更不可能來這兒了。」她漫不經心的回答,粉紅色的指滑過淡綠色的綢子,辨認著上面的繡工。

  「這是道地的蜀繡,繡的是成都的芙蓉花。」她喃喃低語著。

  婦人贊許的點頭,吩咐夥計將屋內較好的繡品都搬出來。「夫人的眼光真好,一眼就看出這是蜀繡。這是幾年前水家繡品鋪於裡的貨,當初水家的蜀繡可是名滿京城的,破敗之後,這麼好的繡品就難尋了。」

  芙蓉的眼眸略微黯淡,雙手輕微的顫抖。她早就聽聞水家在爹爹死去後,短短時日內就破敗了,曾經在聽見消息時焦急,但是嫁出去的女兒等於潑出去的水,她沒有權利插手水家的事情,只能惋惜的看著水家的繡品鋪子一間間被關上,最後終於在京城銷聲匿跡。

  「我認得這種繡工,蜀繡是以鯉魚以及芙蓉花見長,針工細密。」她低語著幼年時的記憶,像是在重溫一個久遠的夢境,絲綢特有的流光在眼前晃動,她彷彿回到了錦緞遍地的童年。

  「把這裡的水家存貨都包上,我會派人來取。」仇烈說道,看見她眼裡落寞的神情時,心中有著深深的疼痛,幾乎願意替她做任何事情,只求能抹去她眼裡的傷痛。

  芙蓉詫異的鬆開手中的綢子,沒有想到仇烈會有如此的舉動。她不習慣接受旁人那麼多的給予,縱然他已經是她名義上的丈夫,但是他如此的疼寵,讓她不知所措。

  「別這樣,仇將軍願意帶我來繡巷,我就已經十分感激了。」她驚慌的想要拒絕,但是卻有些口是心非。那麼美的綢子,又是水家的貨品,對於她這個嫁出水家的女兒來說,這塊綢子代表著她過往的一些記憶。

  「喚我仇烈,別只是稱我為仇將軍。」他簡單的說,低頭看進她的眼裡,灼熱的視線像是火炬,帶著奇異的溫度。

  她像是被催眠,無法移開視線,感覺像是被獅子盯上的兔兒,連逃走的勇氣都沒有。

  「仇烈。」她溫馴的低語著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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