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二手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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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光變得暖了,採蓮女的笑聲褪了,小船也緩緩的駛離水灣處。

  河岸上綿密的青翠草地,兩個粉雕玉琢的女娃兒琅琅念著西席所教的句子,手裡折著荷花戲耍著。兩個女娃兒都只有十歲左右,身上穿的綢緞都編著最細緻的圖案,一看就知是富貴人家的孩兒。

  兩個女娃兒都是美人胚子,白玉般的肌膚,彎彎的眉兒,黑如點漆的眸子,襯著溫潤的唇兒,看來格外惹人憐愛。

  較小的那個穿著一身淡藍絲綢,衣衫上繡著折枝的淡色芙蓉花,躺在草地上不肯起來,折了一朵月牙白的荷花遮著臉,一張小臉蛋完全讓荷花遮住了。

  「芙蓉,你還沒把書背完。」水茶蘼無可奈何的說道,看著躺在草地上耍賴,眼看就要昏睡的妹妹。

  遮在面容上的荷花移開了,水芙蓉對著姊姊眨動眼胖,靈巧的生起身來。「為什麼要背這個?躺著偷懶一下多好,反正夫子也不知道我們背了沒有。爹爹采貨回府了,只消爹爹一個眼色,他就縮頭縮腦害怕得像是耗子。」她偷笑著,把懷裡的「論語」拋得老遠。才滿十歲,她只愛玩耍,不變讀書,不像姊姊那般典雅溫柔,更不像姊姊那般知書達理。

  「不學論語,不知應對。」水茶蘼沉靜的說道,將「論語」撿了回來。舉手投足的婉約模樣,任誰人看到都會喜愛。

  「大不了我不說話了。」芙蓉有些賭氣的回答。

  她伸手去摘鄰近河岸的蓮蓬,辦開蓮蓬,用裙擺兜住蓮子,再用銀釵把苦澀的蓮心挑去,把清甜可口的蓮子放進口裡嚼著。

  「芙蓉,是你說到外面來游賞荷花,你能夠一邊把夫子交代的幾頁書背完的,你這回若是食言,下回要想再出來可是難上加難。」茶蘼淡淡的笑著,輕拍去書冊上的草漬。

  芙蓉的眉兒皺起,終於不情願的走回姊姊身邊,口裡嚼著蓮子,慢慢的翻動書冊。「人家背書就是了。」她乖乖的說道,把臉兒埋進書頁裡。

  水家是這幾年才搬來京城的,家中幾代居住在四川,做著繡品的生意。蜀繡的精美從漢代就名揚四海,水家世代跟絲綢繡品脫不了關係,在全國有好幾間繡品鋪子。前幾年芙蓉的爹爹為了擴展生意,遂舉家遷到汴京,幾年的經營下來,成了京城內最有名氣的繡戶商賈。

  雖然不是高官名門,但仍是商賈豪門,對於兩個掌上明珠可是寵愛有加,身邊總是有數個僕人繞著、護著。芙蓉是求了好久,夫子看在茶蘼的面子上,才允許姊妹兩人到汗河畔賞荷。

  茶蘼支開了隨行的僕人,知道芙蓉年紀尚小,仍脫不了愛玩的性子。

  背了幾買書,她又不安分了,掙脫了繡鞋,把小巧的足浸入冰涼的水裡。「姊,來玩水吧,水好涼呢。」她笑著招手。

  「書背完了?」茶蘼問道,挑起秀眉望定妹妹。

  「唔,還差一點。」回答的聲音十分細小,似乎有點心虛。芙蓉更用力的踢著水玩,順手把一旁的書冊拿起,大聲的念道:「朝聞道,夕死可矣!」她懶得背書,想來多念個幾遍大概就能記起來。

  茶蘼似笑非笑,低頭正要再看向手中的書冊時,一個高大的黑影陡然從一旁的草堆中竄出,她條地一驚,直覺的奔向芙蓉,緊抱著妹妹返到一旁,警戒的望著突然出現的陌生人。

  「啊,我的書。」芙蓉低喊著,身子因為被姊姊拉扯,胸前的銀鎖兒勾著了書的裝訂線,幾經拉扯下,書頁整個散落,帶著墨香的紙隨風飄揚。

  那是一個高大的男人,看來落魄而可怕,衣衫檻樓而且全身是傷,傷口都冉冉冒著鮮血,看來悚目驚心。他睜著通紅的眼,銳利如刀的眼眸裡有著深深的哀傷與疲倦,只是匆匆的掃過瑟縮在一旁的姊妹,就筆直的踏進荷花池中。

  高大的身軀壓壞了不少荷葉與荷花,他在污泥中舉步,狂亂的尋找著,全身又是鮮血又是污泥,看來好不嚇人。鮮血在泥淖上蜿蜒,像是一封飽含控訴、卻又無人能解讀的血書。

  芙蓉有些不安的睜大眼兒,視線接觸到那人身上冒血的傷口,她小心翼翼的低問:

  「姊,那人好可怕,一身都是血,他不疼嗎?怎麼不用包紮?」通常不小心碰傷流血,她就會疼上老半天了,怎麼這人一副無關緊要的模樣,竟還在水裡胡亂摸索。「他掉了東西在水裡嗎?」

  男人摸索到荷花茂盛的水灣之外,幾尺高的荷花被他踩斷不少,眼前的視野變得寬廣了,姊妹兩人好奇的從岸上站起身來,直盯著渾身是血的男人瞧。

  水灣之外是汴河的湍流,夏季的河水清可見底。

  男人仔細的尋找後,黑眸驀地一瞇,五官痛苦的扭曲,之後竄人水中。

  「姊,那人潛下去了。」芙蓉喊道,奔到岸邊想看仔細些。

  「芙蓉,回來。」她隱約的覺得不對勁,用手臂環抱自己,夏季的風為何在此刻竟然有些陰冷?她感到深深的不安。

  芙蓉沒將姊姊的警告聽進去,站在岸邊不肯退後。她瞪大眼睛在水面上尋找著,要看看那個男人是不是找到了遺失的物品,如此專注的尋找,那東西想必十分重要。

  就在水灣邊緣,男人突然冒出水面,懷中多了一個奇異的東西。仔細一看,那是用細竹子所編織成的箕子,不同一般的是,那竹簍子中竟然還裝著一個女人。

  芙蓉被駭著,雙腿一軟的坐在地上,連轉身逃開的力氣都沒有。

  茶蘼的手顫抖的捂著口,視線離不開竹簍子裡的女人。

  男人的十指奮力將竹簍子拉開,銳利的竹子割傷了他的雙手,鮮血濺入水中,被汴河的水給稀釋吞沒,他毫不在乎,執意毀壞竹簍子。萬分輕柔的,像是怕驚擾到雙眼緊閉的女子。他的手顫抖的落在女子的面容上。女子的臉色蒼白,彷彿整個人是用白玉雕出的,沒有半點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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