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來想一直守在你身邊的,但是那個人不讓我留下來。」殞星回頭看著仇烈,表情有些得意。從小就習慣了獨佔母親,他怎麼說也無法馬上接受這個來跟他搶母親注意力的仇烈。
是知道該稱呼仇烈為爹親,他卻不願意開口。不是看不出來仇烈對母親有多好,這幾天來,那個沉默的高大男人死守在床畔,黑眸裡有著焦慮,真心為母親的病情擔憂。但是他就是嚥不下那口氣,固執的與仇烈作對。
「你應該留在夫子那裡的,怎麼又到這裡來?」他看出那雙慧黠的黑眸裡有著挑釁的神釆。從來沒有想過,他這麼一個堂堂定遠將軍,還需要跟一個六歲娃兒爭寵。
「我把書全背完了,早早就出了翰文閣。」殞星回答道,垂下眼睛,掩飾那抹說謊後的心虛。
「就算是早早出了翰文闠,芙蓉才剛醒,你也不該如此湊巧的闖進來。」仇烈緩慢的說道,看穿小男孩的謊言。看男孩衣帶裡還有著一卷書冊,黑髮微濕,猜想他大概是藏在雁歸樓外,擔憂的一邊守著一邊背書。
「我跟娘是母子連心。」為了賭氣,什麼借口他都說得出來。
「你答應過我,會好好跟著夫子唸書的。」仇烈實在不願意當著芙蓉的面跟殞星爭執。
但是他不曾與孩子相處過,而殞星又比一般孩子聰明,兩人微妙的關係,若是處理不好將會形成衝突。
「我只答應你把書背完,沒有答應要悶在翰文閣裡。」稚嫩的臉龐扯出一個狡詐的微笑。
仇烈沒有被激怒,將雙手環抱胸前,若有所思的看著殞星。「這麼說來,你是打算毀約?我們先前那場比試後,你可是答應我不少事情的。」
「什麼比試?」芙蓉詢問道,好奇在她昏迷的這段期間究竟發生什麼事情。
殞星從芙蓉身邊跳起來,像是被踩著尾巴的小豹兒,不安而憤怒。他小小的身軀撲上前去,抓住仇烈的手腕,奮力拉著他往外走去。「你跟我出來一下。」因為用力,臉龐漲得通紅,還要裝出嚴肅的表情對芙蓉揮揮手。「娘,你別擔心,這是我們男人之間的事情。」
芙蓉詫異的眨眨眼,一時難以接受年僅六歲的殞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她看著雕花木門被關上後,才躡手躡腳的走到窗邊,靠著窗欞上的淡薄絞紗,窺視窗外的景況。
殞星把仇烈拉到後院裡,雙手扠著腰,氣急敗壞的責問:「你不是答應過我,不把那場賽馬的事情告訴娘?怎麼說話不算話?」他先前妄想著要挑戰仇烈的權威,所以提出賽馬的要求,他雖然才學沒多久,但是連騎師都驚訝他的天分,讓他得意極了。原本以為可以扳回一城,沒想到卻輸得更慘。
仇烈是威名顯赫的武將,沒有因為殞星是個孩子就輕忽怠慢,他給予殞星男人的尊重,所以全力以赴。
想當然爾,殞星輸得一敗塗地,遠遠的被拋在後方。這就是為什麼倔強成性的他竟會答應乖乖離開芙蓉的床榻旁,進翰文閣唸書的原因。
「出爾反爾的人可不是我,是你違背了先前的承諾。」仇烈緩慢的勾唇微笑,看著眼前倔強的孩子。他是武將,卻對學習有著濃烈的興趣,知道教育對孩子有多麼重要。
殞星急得直跳腳,在原地不停打轉。要是讓娘知道他找仇烈賽馬,他大概會被罵上一頓。被罵是不痛不癢,但是他看不得娘擔心難過。
「你不能跟娘說,不然她一定不准我再騎馬的。」心裡也知道這麼危險的舉動是不應該的,但是他就是忍不住心中那股冒險的衝動。
「只要小心些,騎馬沒有危險。你是男孩,必須學習這一切。」仇烈微笑著,揉揉殞星的發,算是給他的安撫。
「你可以說服娘嗎?」殞星充滿期待的問,想到可能會被禁止騎馬,就焦躁不安。從小就被保護得好好的,關在書房裡不停的背書,他早就厭煩了。來到仇家堡後,他如魚得水的玩耍著,做著那些會被人稱之為粗野的舉止,卻意外的快樂。
「我盡力而為。」仇烈點點頭,心裡也沒有幾分把握。他想起芙蓉眼裡的堅決,知道那個貌似柔弱的女子,在某些時候可以多麼的堅持與勇敢。
「那就交給你了。」在對付同一個女人的時候,男人最容易達成共識。殞星的態度很快的軟化,他畢竟還是個孩子,貪玩的性格難以泯滅。
這是嶄新的生活,是殞星不曾擁有的。不但有了新的玩伴,還有一個新爹。說實在的,他不知道該怎麼跟仇烈相處,從小爹爹對他來說就是一個空虛的名詞,在生命裡只有溫柔的娘,像是隨時都需要他保護,他自然而然早熟,急著要保護芙蓉。仇烈是他第一個願意與他相處與交談的成年男人,那種相處雖然常有爭執,卻並不是讓人不能忍受。
「交給我是可以,但是你必須履行先前的承諾,乖乖回翰文閣唸書,不要再耍什麼小計謀,試著要逃學。」仇烈就事論事的要求,直視著殞星。他不用權威來強制要求,給了這孩子幾分尊重。
「我沒有逃學,只是不想待在那間屋子裡。要背書的話,哪兒都能背的,不需要悶在翰文閣裡,瞧我剛剛待在門簷下半天,還不是背完了一冊書。」貪玩的性格,實在讓他坐不住。
「願賭服輸,不然就把先前的承諾一筆勾消,你不必信守承諾,我也沒有必要為你保守秘密。」仇烈毫無商量餘地的說,轉身要往雁歸樓走去。
殞星急得哇哇叫,跳上去抱住仇烈的大腿。「不行、不行,我們再比一次。要是這次我又輸的話,我就老實的聽你的話,待在那間屋子裡一整天。」他耍賴的說道。
仇烈聳聳肩。「沒有問題。」他慷慨的說道,提起殞星的衣領,走向馬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