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如何惡毒的流言,魔堡裡的人都不會在乎。他們或許因為不贊同種種荒謬的準則,所以被理學大家和衛追人士們排擠,但是他們擁有最快樂的生活。
喜兒慢慢的理解了魔堡建立的原因,她逐漸能夠接受自己的存在是有價值的。
不符合旁人的要求,並不代表她不好,有時候那些要求是極為無理的,她被摒除在規範之外,或許更能夠找尋到真實的自己。
她揩拭著光影鑒人的銅鏡,更仔細的看著鏡中的女子。胭脂水粉擺放在妝台上,而集霞樓內纏滿喜慶用的紅綢,丫鬟們笑著幫她梳整好黑髮,穿戴起細緻鳳衫軟綃。
打點著全國數十間繡品店子,水芙蓉對媳婦的嫁衫自然挑得嚴格。這件嫁衫的布料是上好的蘇州軟綃,輕軟而溫潤,整塊軟綃裁成好幾都分,交由國內十個最好的繡工繡制,之後送回魔堡縫成嫁衫。
淡紅色的歌綃上繡著飛霞彩雲,以及斷枝的翩翩喜花,甚至還繡上了魔堡特有的展翅飛鷹。
朱紅龍鳳燭擺在桌上,火焰跳動著,代表喜事的燈花爆了又爆。
喜兒好不容易在丫鬟們的幫助下,穿上了這件價值連城的嫁衫,在對鏡梳妝後,她坐在軟椅上,靜靜的等待著吉時到來。
華麗的鳳冠擺放在案桌上,據說是御史大人特別送來的。眼前的一切奢華,讓她心中有些不踏實。原本只想要在他身邊,只想要在他的協助下擺脫那些繁瑣的規範,抬頭挺胸的生活。她從沒有想過,魔堡裡的財富竟會那麼驚人。
手指輕觸上銅鏡,那冰涼的觸感讓她稍微平靜下來。
鏡中的女子回望著她,被妝點得珠環翠繞。這些日子面對鏡千,她都有些認不出自己了,從小存在於眼中的戒慎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沉穩的自信。
在殞星的誘引下,她慢慢學習表達自己的意見,探索著原本被扼殺的好奇心。
他是如此的縱容她,接納她的問題、接納她的言論,甚至還接納她略顯剛硬的脾氣。
走出多年的陰霾後,她溫馴的假象褪去,有些激烈的性子表露無遺,時常與他爭論,甚至爭吵,而他也歡迎這些。
喜兒心中清楚,她是一個十分幸運的人,甚少有男人會如此寵溺女人。
「喜兒,準備好了嗎?」陳氏探頭進來,欣喜的看著女兒。
前不久在仇烈夫婦的堅持下,她離開葛府,搬進了魔堡。先前的些許顧忌,進入魔堡後消逝無蹤,她真實的接觸到魔堡的內部,才明白先前所聽到的傳言都是最無稽的。
陳氏居住在魔堡之內,清瘦的身子逐漸硬朗,容貌恢復以往的秀麗,如今與喜兒站在一塊兒簡直像是姊妹。
她親自為喜兒戴上鳳冠,雙手有些抖。怎麼都難以想像喜兒竟會嫁入魔堡,成為少爺那般出色男子的妻。從喜兒小時候她就心疼這丫頭,怕沒有纏足的大腳會害了喜兒一輩子。不過好在老天開了眼,讓喜兒遇見了殞星少爺。
門口又探進一個窈窕的身影,仇茴茴滿臉的笑容,連眼兒都笑得彎彎。今天是大哥的婚慶,她難得換穿女裝。女子裝扮的仇茴茴也是美得讓人驚歎,像極了較年輕的水芙蓉。
「哇,喜兒,你打扮好了嗎?好美啊!」仇茴茴愉快的讚美著,伸手摸摸鳳衫軟綃。像是想到什麼,她調皮的眨眨眼兒。「喔,不對、不對,從今天起我該改口稱你為大嫂才是。」
喜兒的臉微微的紅了,那美麗的嫣紅是源於高興而非羞怯。「殞星呢?他在哪裡?」在水芙蓉的堅持下,她有好些天沒看見他了,心中的相思簡直要讓她難以負荷。
「他啊,像是頭困獸,焦躁而脾氣兇惡。身為新郎也不曉得要虛應賓客,冷著一張臉坐在落雲居裡,還在氣娘不讓他來看看你。」仇茴茴很是幸災樂禍的說道,一雙眼兒滴溜溜的轉向門外,對著門外僵硬的身影偷笑。「他想你想得都快發瘋了,我還有些怕他會衝動得不理會外面那些賓客,來集霞樓搶了你就私奔去。」
輕微的聲響從木門外傳來,雖然輕微,但是仇茴茴立刻聽出那是某人用力按著指節的聲音。決定整人的把戲不能耍得太過分,免得待會兒她落得被拳腳伺候的下場,她臉上馬上堆滿了笑,轉向陳氏。
「莫伯母,我娘在偏廳,說是要請長輩們先到主位上坐著,要我來請你過去。」
扶起陳氏,仇茴茴眼底眉梢仍是戲謔的笑。最後再看一眼喜兒,她輕輕的將門虛掩上。
微風竄人門縫,喜兒站起身來,想要將門關上。還沒走到花廳,殞星就閃身進入屋內。
她還來不及感到驚喜,他就已經將門栓上,迅速的將她擁入懷中,用熱烈的唇緘封她的呼吸。她也以同樣的熱情回應他,雙手攀上他寬闊的肩背。才短短幾天沒見,竟然漫長得像是永恆。
「天,我好想你。」他貪婪的吻著她,已經在夢中懷念過她好幾次。「娘差點要派人用繩索把我綁住,以防我在婚禮前帶你遠走高飛。」他歎息著,幾乎要忘記她的氣息有多麼美好。
水芙蓉早就看出兒子不想過分鋪張婚禮,但是為了丈夫的事業著想,她也顧不得兒子的意願,廣發喜帖宴請賓客,將婚禮辦得熱熱鬧鬧的。為了防止殞星帶著喜兒私逃,她甚至派人防守在落雲居與集霞樓,不讓他們兩人在婚宴前見面。
「你怎麼能夠進來?夫人不是在外面派了許多丫鬟防守嗎?」喜兒不敢置信的撫著他俊朗的五官。數天不見,她也思念得緊。
想起先前甚至動過逃離他身邊的念頭,她簡直要嘲笑自己的愚蠢。離開了他,就像是神魂被硬生生撕扯了一半,離了伴侶的比翼鳥怎麼能夠獨活了她愛他如此的深切,這一生都不可能離開彼此。
殞星扭唇一笑。「虧得茴茴那丫頭有心,支開了所有僕人,又將你娘帶開,我才能來見你。」他的手滑入柔滑的鳳衫軟綃。穿著鳳衫的喜兒格外動人,他在心中暗自為母親的眼光喝采,但是他無心欣賞,雙手像是自有意識般,馬不停蹄的解著她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