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謀芊芊也早就習慣了,每天仍是笑瞇瞇地去請安問好。
因為謀芊芊認為,婆婆既然是龍珀的娘親,當然也就是她的娘親,她不希望讓龍珀為難,所以把一切的不愉快都忍下了。
反正被罵也不會掉塊肉,謀芊芊也就把婆婆的侮罵當成耳邊風,聽聽就算了,從不放在心底。
雖然謀芊芊可以瀟灑地不把它當成一回事,但很顯然,婆婆就沒這麼好修養了——那年的初霜方落,龍夫入便跟著臥病在床。
剛開始,大夫只當她是因為心情郁而引起胸際發悶,在開了幾帖通氣的藥方後,便打道回府了。
但龍夫人吃了藥後卻不見起色,反倒變得咳嗽不止,不是發燒便是發冷,忙得大夫一會兒開祛熱的藥方,一會兒開活血的藥方;而服侍的丫環也是一會兒給她添被子、一會兒給她扇涼風……
總之,所有人都忙成一團,但龍夫人的病情卻沒有絲毫起色。
日子一天天過去,龍珀表面上仍是一派冷靜,但私底下四處延請名醫的動作,卻是越來越頻繁。
這一切,謀芊芊全都看在眼底。
但她再怎麼擔心,也只能在一旁看著龍珀操勞,而無法為他分憂。
「小姐,我們該去送膳了。」謀芊芊的貼身丫環緋兒,打點好膳食後,輕聲提醒發呆中的謀芊芊。
「喔。」謀芊芊回過神,她深深吸了口氣,想要打起精神,但不知為何她一口氣才剛吸進鼻中,早該聞慣了油味,竟教她難受得幾乎作嘔。
「小姐,你沒事吧?」緋兒關心地問道。怎麼小姐一臉難受的模樣?
「我沒事。只是突然聞著這油煙味有些難受。」謀芊芊勉強揚著笑痕,不想讓緋兒擔心,便率先走出廚房,往龍夫人的寢室走去。
緋兒回想著謀芊芊方才幾欲作嘔的模樣,再一回想謀芊芊近日的身體狀況,緋兒表面不作聲,但心底已有了計較。
自從龍夫人病倒後,龍老爺便另外準備了一間乾淨的寢室讓龍夫人體養,現在龍府最外鬧地方也就是那裡了,不時有丫環進進出出,又是送藥、又是為龍夫人添衣扇涼……
謀芊芊還沒走到寢室,遠遠地就看到管家福伯走出寢室,一臉憂愁的模樣足以說明不久前大夫前來診斷的結果。
「福伯,大夫怎麼說呢?」雖然已猜到幾分,但謀芊芊仍是不死心地問道。
福伯沒有答話,只是默默地搖著頭。
「少夫人,你又給夫人送飯來了?」福伯看著緋兒手裡挽著的食盒,連忙轉移話題道。
「嗯。」知道福伯不願多談,謀芊芊也沒再追問,只是輕聲說道:「跟往常一樣,千萬別讓娘知道這飯菜是我做的,我怕她的心情會變差。」
婆婆一向不樂見她,謀芊芊非常清楚這件事。
在婆婆初臥病在床時,謀芊芊曾去探望過她幾回,但每次都被氣壞了的婆婆趕了出來。後來為防婆婆的病情繼續加重,她只得選擇待在寢室外,讓人把她帶來的補品送進去。
但這樣仍不足夠,婆婆從不接受她送去的補品,後來還是她請人瞞住這些補品的來源,全都推說是龍珀送去的,這才讓婆婆不再動氣。
而這方式,成了謀芊芊唯一能為婆婆做的。
一旁的緋兒看著臉上明顯寫著擔憂的謀芊芊,緋兒向來平靜無波、少有表情的臉孔,終於隱隱浮現一絲過意不去。
「那……我先給夫人送飯吧!」
說著,福伯就想從緋兒手中接過食盒,可不知為何,一向乖順的緋兒此刻卻是緊緊抓著食盒,不願放手,她半垂著眸,似在思量些什麼。
「緋兒,把食盒交給我。」
福伯以為她正發呆,不由得扳起臉,聲音裡也了絲嚴厲。雖說緋兒是謀芊芊帶進門的丫環,但她也是龍家的丫環,怎能大白天的就在主人身旁發呆?!
聞言,緋兒也跟著回過神,她抬眸看向謀芊芋道:
「小姐,緋兒略通醫理,希望小姐能給緋兒一個機會,為夫人看看病。」似是做下決定,緋兒直勾勾地看著謀芊芊說道。
「緋兒你……」謀芊芊一呆,她從不知道自個兒的丫環懂醫術。
雖然謀芊芊是第一回聽說這件事,但她並非不相信緋兒的話,因為緋兒是絕不會欺騙她的。
若說謀芊芊這個主子都如此訝異了,更別提管家福伯一臉不信的表情。
「在小姐撿到緋兒之前,緋兒曾習過醫理,所以請小姐相信緋兒。」緋兒堅定地回望謀芊芊,眼底沒有一絲怯弱,清澄的神眼顯示出她對自己的信心。
曾經,她以為自己永遠不會再提及這件事,但現時的情況卻又讓她不得不撕裂自己的誓盲,重拾金針行醫。
緋兒與謀芊芊相識經過很簡單,那是謀芊芊剛開始扮小乞丐在街上遊蕩時,淪落街頭她在雨中被謀芊芊撿回迎春閣。
後來,她就留在迎春閣,成為謀芊芊的貼身丫環。
她從不提起自己的事,而謀芊芊也從未追問,讓緋兒在迎春閣內默默過活,有時,緋兒以為這輩子就這麼過了,沒想到今日她竟想主動重拾金針。
謀芊芊等於是她的再造恩人,緋兒不再猶豫,即使這個決定可能會使她的身份曝光,緋兒也不後悔。
「就讓她試試吧。」
淡淡的嗓音在眾人身後響起,眾人回頭,是龍珀。
「夫君。」謀芊芊顯得有些訝異,沒想到今日龍珀居然這麼早就回來了。
「你學的可是正統醫理?」龍珀看著緋兒,問道。
其實龍珀並不在乎緋兒的答案為何,因為京城裡能夠延請的大夫,他幾乎都已請遍了,就連藏在深宮的御醫,也經由小熙的幫忙,而給請回府過。
但不管他請來多少大夫,母親的病情卻無絲毫起色。
如今,龍珀的想法已是能多找一個大夫,就是多一個機會。
「我不知道何謂正統醫理。」緋兒回望龍珀,在福伯滿臉驚恐的表情中,她又補了一句——「但我從沒醫死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