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尚風直覺抹了下臉,「搞什麼?」他臉上滿佈污泥,黏濕的感覺讓他兩道濃眉糾結成一團。就這一個閃神,一刀劃上他手臂,這好他反射動作敏捷閃開,不過還是在白色衣袖留下淺淺的紅痕。
啪!又天外飛來一塊泥,這回他閃得夠快。
「該死的。」衛尚風額頭爆出青筋,厲眸梭巡著害他被弄傷的傢伙,發覺在角落有三個背對他的人影不知在幹麼。
「兄弟們上。」打傷他的惡漢得意忘形的大叫。
他臉上帶著笑,瞧得那幫惡漢莫名地打個冷顫。「是,快上,省得我麻煩。送你們一程,黃泉路上好走。」
掌風一掃,迅速料理完這些惡漢後,衛尚風轉身邁大步朝蹲在地上的肇事者走去。
旁人被他排山倒海的駭人氣勢嚇得紛紛閃避。
而雲飛雪依然樂在其中的挖著泥巴,如獲至寶的露出笑容,「這些土的顏色還真是特別呀。」渾然未覺自己已成為群眾矚目的焦點。
「瞧妳幹的好事。」他一把拽起她的手臂,眼見她的臉上也是灰色的泥巴,根本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啊,哪來的髒鬼,大白天還穿白衣嚇人。」她一怔。
「小姐……你想幹麼?!放開我們家小姐。」春喜和如意驚跳起。
意識到手下抓的是個女人,有著姑娘家生來就是要疼愛觀念的他口氣和緩下來,不過仍然餘氣難消,「嫌我髒,妳自己又好到哪裡去?」
「小姐,妳的臉。」春喜趕緊拿出絲絹遞給她。
她沒接過,隨意的用袖子抹了下,不當一回事,「一點髒沒關係啦,把泥巴裝好,我們要回去了。」泥巴比較重要。
她不抹還好,越抹越黑,看得他忍不住噗哧,「妳真是笨手笨腳,妳還是不是姑娘,連擦臉都不會?我來。」逕自接過春喜的手絹碰觸她小巧的臉蛋,他想看清她的模樣……
「啊,你想幹麼?不要臉。」他輕浮的舉動嚇得她彈跳開來,不自覺的把用手絹裝好的泥包扔出。
啪!正中目標,這下真的臉部炸彈開花。
衛尚風手裡還拿著手絹一動都不動,而臉上的泥團滑下頸,黏答在衣襟上,看起來就像一坨屎。
這女人!「妳……」簡直不識好歹。
旁觀者紛紛交頭接耳,掩口竊笑。
雲飛雪吐了吐舌頭,「抱歉,我以為……誰叫你要靠過……」啪!話聲沒完,一記泥球打斷她的話。
他得意的拍拍手,「這下打平。」對女人他向來不是那麼小心眼,可是不知道怎麼地手就這麼動了,把身上的泥團扔了回去。
臉上都是泥的雲飛雪怒不可抑,「你……」她瞥見如意手中的泥團,快速的一抓擲向他。
他反應很快的彎下腰。
啪!他身後的觀眾中標。
「媽的。」那個無辜者也蹲下身取泥巴扔。
衛尚風及時側身,泥團飛過他,眼看就要擊中雲飛雪,如意趕緊推開她。「小姐,小心。」
兩個女人跌在地上,泥巴擊中她身後的人。
「你們……」莫名其妙被打中的旁觀者從呆楞中回神,氣呼呼的也跟著揉起泥團亂擲。
「啊,不要打!唔……」中彈。
「走開……咳咳。」有人吃進泥巴。
一時之間泥巴滿天飛,尖叫、咒罵聲不絕於耳,大街上打起泥巴混仗。
「官兵來了。」
不知誰大叫一聲,打泥巴混仗的眾人聞聲驚慌的四處逃竄,一時之間大街上亂成一團。
「小姐,我們快走。」春喜和如意趕緊拉著已變成泥人的雲飛雪趁隙逃逸。
「好。」被抓沒什麼,只怕丟了祖先門面。
「別想走!」衛尚風想逮住她們,卻被混亂的人群給擋住,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們從視線消失。
該死的!
在他懊惱不已時,驀然間一道刺眼的光芒閃過,他低下頭,一顆七彩琉璃珠映入他眼簾。
他彎下腰拾起比珍珠略大一點的珠子,外表普通得像一般石頭,呈乳白色,而且珠子從外觀看,裡頭還有裂痕,可是當夕陽霞光穿透時,珠子表面會隨著燦爛的光芒散發出彩虹的色澤。
常送姑娘珠寶的衛尚風多少也識貨,一看就知這是價值不菲的罕見寶珠,普通人家根本買不起。
珠子下方,吉祥結垂穗,結上的玉牌雕著雲紡樓的字樣,這珠該不會出自天下第一染的雲紡樓?心念一轉,不經意的他指腹滑過珠面,平滑的珠面出現了極精細的鏤刻──
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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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紡樓,天下第一染。
由於隋唐的運河發達以及往來中西的交通便捷,工商業興盛,國際互市頻繁,對外貿易以茶、瓷器和織品為大宗。
而各形各色的絲綢在西方令皇族貴婦愛不釋手,出自金織樓和雲紡樓的絲綢更是貴族間爭相搶購的珍品,只要繡上這兩家店標誌的布疋,往往一運抵就被搶購一空。
這兩家名坊雄據南北,光是一年織品產量就佔去大唐布疋外銷市場一半以上,在內也只有富賈一方或皇宮嬪妃,達官將相才買得起。
天下一絕金織樓位於南方,以蠶絲為出口大宗,織出的絲綢雪紗輕暖舒適;而北方有座雲紡樓,以冬暖夏涼的棉花羊毛織品為主,棉毛本無色,經雲紡樓色染後,染出的布帛色澤鮮麗,高貴優雅,如夢似幻,而且下水後絕不會褪色,人稱天下第一染。
皇上更是御賜匾額親筆題字,「此色應為天上有,此布人間無價寶」。
所有經織布機織好的布匹都必須經過洗紗上色的過程,在這一方面,雲紡樓就略勝金織樓一成。
雲紡樓獨到的手染技術,經過雲家祖先改良,傳到這一代繼承人云飛雪的手裡,她還開發了水染和藍染,使得雲紡樓染工獨步大唐,生意蒸蒸日上。
此刻,位於雲紡樓在洛陽城內最大的織布工坊內,空氣中瀰漫著各種芬芳的花香和濃郁的藥氣,不時有嬌嫩的柔語吐喝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