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影面無表情望去著臉色逐漸死灰的紀艾倫,再看看楚楚可憐的舒欣,踟躅了下深吸口氣,緊繃的喉嚨艱澀的吐這個陌生的名詞。
「媽媽!」
像是呼應他的低喚,紀艾倫綻開柔美的微笑,安詳的闔上了眼。
「紅姨!」舒欣伏首痛哭。
劍影挺直了腰桿子,一動也不動,粗獷的臉龐沒有表情,只是瞬也不瞬的注視紀艾倫帶著滿足幸福的撒手人寰,他不知道該有什麼情緒,只覺得胸口好像被開鑿了洞,冷風颼颼的吹進他身體,惟有手中的玉觀音還殘存著杞艾倫一絲絲的溫熱膚觸。
劍影陪著舒欣一直侍到李慕凡清醒過來。
「我岳父、岳母都……該死的!」李慕凡悲慟得眼眶微紅,怕被人看到男兒眼淚欲抬起手遮掩時,赫然發覺包裹紗布中的右手竟沒有知覺,「我的手?」
「醫生說選要進一步觀察。」舒欣不忍告訴他可能殘廢的事實。
「是嗎?」李慕凡淒惻的一笑,「不必騙我了。」沒有右手對藝術創作可是一大打擊。
「李大哥!」看到他臉色蒼白無血色,她不禁為他擔憂。
「我不要緊,只是心理方面的調適問題,沒有了右手,我還有左手。」
「可是你以後……」勢必影響到行動能力,有可能連工作都丟了。
「大不了被Fire。」他笑了笑,無所謂的聳肩。「倒是如意客坊現在怎樣?」他轉開話題。
舒欣搖了搖頭,黯然垂首,「真是對不起。」
「這又不是你的錯,你幹麼道歉?會發生這種意外也不是我們所能預料。」
「可是……」她抿了抿唇,罪惡感鞭撻自己,如果她沒去如意客坊或許這場悲劇就可以避免,她果真是個掃把星。
「換個角度來看,如果你早上沒來,到了午間用餐時間再發生爆炸,到時候死傷恐怕就難以估計了。我和死去的岳丈、岳母會更內疚,這應該感謝你讓我們避免造成更大的災害。」
「我……」她不知該說什麼,熱淚盈滿眼眶,「李大哥,謝謝。」
劍影一旁拍撫她的背。總算她走出自責的陰影,沒想到他說再多鼓舞的話也比不上李慕凡的一席話,這讓他有些不是滋味。
「別客氣,關於如意客坊後續問題,到時還要請你幫忙。」
「我能幫上什麼忙?」舒欣困惑的道。
「可能得借助你小舅的人脈將它賣掉。」
「為什麼?」她音量陡高。如意客坊可是紅叔、紅姨的心血。
「我一個大男人廚藝不精,又不擅管理,只會畫畫、藝術創作,如意客坊交到我手上就像把毛筆給嬰兒使用般。」李慕凡自我調侃,「與其糟蹋在我手裡,不如交給一個會使用的人。」
「那我買!」她突出豪語。
「你買?」不是怕她買不起,而是依她個性絕對是寧靠自己也不願求助於人。
「沒錯!紅嚴和他朋友正打算投資我開店,現在正找合適的店面。」
李慕凡挑了下眉,望向旁觀的劍影。
劍影勉強的點頭。該死的刀魅為了吃居然出這種餿主意。
「既然如此那如意客坊就交給你,至於錢就不用了,我相信岳父、岳母在天之靈也會同意我這麼做。」李慕凡釋然一笑。
「錢,我們照付。」他可不願欠任何人恩情,反正天地門那些傢伙吃飽撐著,不敲一筆會愧對自己。
「沒錯!」舒欣同意他的話,而且李大哥萬一丟了工作,日後就會需要一筆款子來應急。
李慕凡忍俊的笑,「你們倒是有志一同,好吧!就隨你們意好了。」
聽出他曖昧的言外有意,她羞鎮的跺了下腳,「李大哥。」
李慕凡更是縱聲大笑,一笑泯千痛,忘卻世俗憂與愁。
如意客坊在李慕凡酌收一百萬後賣給了舒欣,接下來就是辦理紅金城、紀艾倫的喪葬事宜,簡單而隆重的火葬後,並與紅瑩的骨灰放在一起。
劍影陪著舒欣來拈三柱香,內心卻是五味雜陳,握著手中的玉觀音,他想起在醫院那一聲「媽媽」。
「你也戴玉觀音?」在拜完岳丈、岳母后,李慕凡旋身,訝異的看他指縫間擺吊著玉墜,翠綠與粉白的顏色構成晶瑩剔透的光澤。
「李大哥,你這什麼意思?」舒欣斷續的抽泣,不解的問。
「沒什麼,我只是想岳母生前走失的小孩身上也是戴一條玉觀音。」
李慕凡的話像在劍影腦中投下顆炸彈,他握著玉觀音的手勁猛地握緊,卻失控捏碎了玉。
「我得走了,你們多保重。」
「李大哥,你要去哪?」
「出國走走,也許一年或兩年,不過遲早會回來,台灣畢竟是我的家。」李慕凡聳聳肩,孑然一身的他想帶著紅瑩的雙眼去看這世界。
「李大哥。」舒欣喚住耶蕭瑟的背影,「無論你到什麼地方,可不可以至少給一通電話,讓我知道你是否過得好?」
聞言,李慕凡頭也不回的擺擺手。
「大家都走了。」舒欣淚眼朦朧,已看不見李慕凡的身影,倚向充滿安全感的偉岸胸膛尋求慰藉,不期然望見劍影冷汗直冒,她伸出小手撫著他的額,「紅嚴,你怎麼臉色好蒼白?」
劍影搖搖頭,「我先送你回去。」他將碎的玉觀音扔入香爐中,讓一切隨風而逝。
紅金城、紀艾倫都已經過世,就算找到了親人又如何呢?人生幾何也不過還將一壞黃土,那麼就讓身世之謎緞續沉睡在記憶中。
「你要不要進來坐?」舒欣有點擔心劍影。連日來他既要上班,還得協助紅家善後,不知道為什麼向來對人冷淡疏離的紅嚴會表現如此熱忱?也許正如他自己所說百年前同姓紅。
「我……」他甫開嘴,驀的臣大的黑影席捲了他,腳下一個顛躓,險些撞到鐵門,他及時扶著鐵門,甩了甩頭。
「你不要緊吧?」舒欣連忙將他手臂繞過自己瘦小的肩,用盡吃奶的力量,「我扶你進去。」好重!她肩膀快被壓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