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又如何?」師父的規矩不能違背,救一命抵一命,一命換一命,歐陽華用自己的命換她弟弟的命。
「你師父那古怪的玄谷老人也真莫名其妙,沒事訂一大堆規矩。」
玄谷,正是天下第一谷,一個神秘的殺手組織;玄谷老人有四個徒弟,玄天、玄地、玄日、玄月,合稱四聖,無常即是玄日。
「師父有恩於我們,不許你胡說。」
「知道啦!」愚忠!無雪在心底暗罵。
她正要轉身離開,一個灰色的影子剛巧進屋。
「無命!」
若不是看到地上的影子,無雪還真會被突然冒出的他給嚇出一身病。
拿起裝著大小瓷瓶的木盒,無命沙啞的道:「藥已經配好了,該找草藥人來試試看。」
「叫上次那個書生試試。」
「小姐,他身子才剛恢復。」無命的聲音沒有高低起伏。
「那麼換那個沒有用的富家公子。」
「他已經臥在床上半載,能夠活命算是奇跡。」
「那……」無雪己絞盡腦汁的想。
「就歐陽華吧,讓她來試藥。」無常淡淡的開口,幽邈飄忽的聲音宛若來自地獄。
第三章
草藥人,顧名思義以人試藥,不管毒藥、傷藥、草根靈石,只要是藥都得吃、抹或含,所以往後她若能活下去,真可說是奇跡。
歐陽華明白當草藥人後是生是死全由天定,也許下一刻就會跟閻王爺相見,因此她必須把握所剩無幾的時間。
晌午,日正當中。
歐陽華探出房門,左顧右盼確定廣大庭院裡空無一人,她拿起了鏟子和竹簍,躡手躡腳的溜進庭院裡拔藥草。反正任它們湮滅在雜草中也是糟蹋,不如讓她這女大夫的巧手化腐朽為神奇。
「你在做什麼?」一道如鬼魅的聲音在她背後冒出,嚇得歐陽華手中的鏟子當的落地,心跳彷彿停止。
「沒什麼!我在賞花,看風景。」人真的不能做壞事。
「賞花需要鏟子和竹簍?」無常忍著笑,渾然不覺冷硬的唇角變得柔和。
「這個……我是……啊!是你。」她緩緩的轉過頭,登時鬆了口氣,「你差點嚇死我,你怎麼會在這?」
「經過。」他淡然回答。
「你來得正好,快來幫我。」
毫無預警的被她抓住大掌,無常愣了下,尚未反應過來,就被她拖著一起蹲下。
「動作快一點,免得被人發現。你幫我拿竹簍就好了,剩下的我自己來。」捲起衣袖,歐陽華拿起鏟子,發亮的眼梭巡著稀有草藥,「這是仙鶴草、白茅根、茯苓,哇!還有何首烏,這株看來不下百年之齡。」
不啻百年,千年的多得是!無常貪戀著她生氣盎然的小臉,實在不想阻止她。
「你要這些做什麼?!」堂堂怪醫無常,落日山莊莊主,而今竟幫著她偷自家院子的藥。
「做藥材呀!你看看,怪醫無常還真浪費,連這株稀有的黑靈芝也隨便種在庭院裡,不找人照料,任它被雜草掩蓋,若非識貨的行家或大夫,只怕將它當草菇或毒菇拔掉。」歐陽華邊挖邊罵,渾然沒注意到無常臉頰肌肉上下抽搐著。「虧他還是神醫,連一草一木都不知道珍惜,將來生病了活該沒藥醫。」
無常哭笑不得,假使她知道他正是那個浪費又脾氣古怪的無常會怎樣?
「哇!還有人參、龍膽草、苦參……」
聽她細數著每一種藥草,十分熟稔,看來她似乎真有兩下子。她能習醫飽讀醫書很不簡單,連無雪也未必對草藥瞭解得那麼透徹,他真的不能小覷她。
「呼!今天拔這些就夠了,其餘的……」歐陽華霍地站起,驀然頭昏腦脹,眼前一黑。
「華兒!」
在失去意識前,她聽到他驚慌的叫喚。他是在擔心她嗎?在母親過世後,就沒有人真心的待她,連她親生父親也是有求於她才會和顏悅色,遑論平時爹的眼中只有雪弟,說她不心酸難過是騙人的。
她何德何能讓一個陌生人待她如此溫柔?歐陽華好想叫他不要擔心,她會活下去的。
……
「中暑?」瞪著無命為歐陽華切脈,無常不是滋味的看他將她的玉手握那麼久。「你確定沒診斷錯誤?不是她亂吃什麼藥?」
「大哥,我連藥都還沒拿來給她瞧。」無雪翻了翻白眼,沒料到大哥也有亂了方寸的一天,連把脈都無法沉穩。覷了覷無常藏在背後仍在顫抖的手,她眼角眉梢泛著興味。
「只是盜汗及體溫偏高,脈搏及心跳都很正常。」無命站起身。「只要多喝點水就沒問題。」
「那她為何至今昏迷不醒?」
「大哥,你也是大夫,還是頂尖的神醫,為何不自己看?」
無常皺了下眉,心裡很清楚自自己犯了醫者之大忌。「算了,沒其他事,你們出去。」
「我會請廚房備一些薄荷茶或青草茶來。」無雪臨去之前道,替他們帶上房門。
無常替歐陽華蓋好被子,輕撥開她凌亂的劉海,凝視她異常潮紅的臉,心底慶幸著她還好只是輕微的中暑,他心中十分自責,醫者必須具備防患未然的本事,光這點他就喪失大夫的資格。
「這是哪裡?」呻吟聲拉回他的思緒。
「你醒了,覺得哪裡不舒服嗎?」無常取過浸濕的布扭干,輕拭她額頭。
「我好多了。」她慢慢睜眼環顧她暫住在落日山莊的房間,「我怎麼會在這?」
「你中暑昏倒,還好已經沒有大礙。」
「那麼……是你送我回房的?」歐陽華兩頰竄起緋紅,還好他不知道她是女兒身。
無常不自在的點點頭。
「謝謝。」拔藥草拔到中暑真是丟臉,虧她還是個大夫。
「歐陽公子,你醒了。」無雪笑容可掬的端著熬好的藥進門。
「莊主。」歐陽華心虛的瞄了瞄無常,擔心自己偷拔藥草的事會被發現。
無常皺了下眉,不解她幹麼一直對他使眼色。而這看在無雪眼裡就成了眉目傳情,認為他們眉來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