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都不要再說,你起杭州水月樓找位水月姑娘,她是你娘的手帕交,拿金鐲子給她瞧,她便知曉你的身份,你走吧!」
「爹!」
「快走!」
「在這邊。」吆喝聲已然逼近。
若男一咬牙,「爹,我會回來,你等我」嚥下喉中的哽咽,她轉身跑入了黑夜。
「犯人逃走了,快追。」
接著一片火光照明了黑夜,獵犬、眾人手持棍棒武器的吆喝聲將寧靜祥和的黑夜打碎了,晶瑩的淚珠在桃李的若男臉上放肆奔流,無聲無息的掉落地面。
「阿大,這兒就是杭州城嗎?」一個衣著破舊的少女攜著一隻巨型黑色獵犬,宛若鄉下土包子逛皇宮般不停東張西望,走走停停。「哇!好多人呢!」
「嗚!」幾乎快跟她嬌小的身材一樣高大的阿大,不停用鼻端磨蹭她腰側,有時跳進她懷裡猛舔著她的嬌靨,惹的她吃吃的發笑。
「哎呀!好癢。」承受不住巨狗的重量,她被壓倒在地,笑聲如銀鈴般悅耳,引來不少路人側目,「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快起來。」
阿大很有靈性,立刻乖乖坐在一旁等少女自地上爬起。她拍拍身上的塵埃,「真是的,再這樣下去,娘的衣服全給你弄壞了,早知道真不該一時心軟收留你。」
她對狗說話的怪異舉動使旁人紛紛走避,生怕少女是個瘋子,靠近她會沾惹穢氣。
她正是自監獄逃出的若男,至於阿大則是追捕她的獵犬之一,那森冷的白牙在夜裡令人不寒而慄,可是看到她梨花帶淚、楚楚可憐的模樣,彷彿也心軟了,並未對她狂吠或展開攻擊。
而若男孤單的站在黑夜裡,好似迷途的小孩聽到任何聲響都會依本能靠上前。
乍見獵犬正歪著頭大量她,她不設防的撲在它身上,以為它也和她一樣是孤零零的一個。一把眼淚一把鼻涕之後,她掏出懷中的饃饃餅,那是在逃離前父親硬塞到她手裡的,她一邊哭一邊與它分享,一狗一人就此義結金蘭,決定浪跡天涯,她還替它取了名字叫阿大。
「我們去吃饅頭好不好?」話雖是問句,若男已朝路邊小攤走去。
「嗚!」阿大聰明的咬住她的裙擺,腳像被釘住似的站在客棧沒口。
「不行!我們沒有多少盤纏了。」這時她擺住身為主人的威風,回頭叉腰與它對瞪,「這裡很貴的耶!你知不知道?」並開始一連串義正詞嚴的教訓它。
一道噗哧笑聲自客棧二樓雅座的白衣男子口中逸出,「不棄,你看看,那個綁長辮的小女孩好好玩,居然跟只畜牲說話。」
白衣男子對座是和面無表情的黑衣男子,他正慢條斯細的用餐,專注的神情彷彿眼前那盤花生是人間美味。
「不棄,你有沒有聽到我說的話?」白衣男子按住他持筷的手。
「拿開!?」不棄平板的聲調音兩不大,卻迸射出一股令人不寒而慄的懾人威嚴和殺氣,驚得白衣男子連忙收回手,免得一個不小心,自己的手就會回老家了。
他知道不棄說一不二,無奈的撇撇嘴,「早知道就不要和你一道,跟玄……唔。」一隻饅頭凌空飛來堵住他的嘴,沒有人看到不棄出手。
左右桌的客人自顧自的敬酒吆喝吃飯,根本沒人注意。
白衣男子取下快噎死他的饅頭,「你想害我窒息呀!」
不棄冷冷的睨了他一眼。
白衣男子立刻噤若寒蟬,不期然掃見窗下少女已離去,慌忙的拉起不棄,「她要走了,我們跟去瞧瞧。」不待不棄說不,他扔下銀子翻身下一樓,惹的二樓的客人一陣驚呼,竊竊私語、指指點點,也明瞭了他們乃武林人士。
不喜歡被人當焦點話題,不棄只好跟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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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大,我知道你肚子餓,我也肚子餓,可是我們沒有餘錢吃大魚大肉。」若男叨叨絮絮的念個不停,人被念久了都會耳朵長繭,何況是狗。
阿大只好投降,委屈自己啃饅頭。
「這位公子,可否給我一個饅頭?」若男走到饅頭攤前,柔聲的問。
「好好!」小販被稱為公子大概是頭一遭,笑得闔不攏嘴,邊拿饅頭邊癡呆的望著若男,她的聲音真好聽,笑容好甜,他不知不覺的拿出兩個大饅頭。
「公子,我只要一個就好了。」
回神的小販看著手中的饅頭,「沒關係,今天本人請客,對姑娘特別優惠,買一個送一個。」
「謝謝公子,那一個多少錢?」
「五文錢。你買一文錢,我送你五個。」小販把饅頭塞進紙包,其實他也忘了自己塞了幾個。
「謝謝公子。」若男甜甜一笑,接過紙包,取出一文。
小販被她迷去了三魂七魄,連錢都忘了拿,還是若男硬塞進他手裡。
「阿大,我們走吧!」她帶著阿大離去。
直到小販回神,美人已芳蹤杳然。
若男帶著阿大走到大樹下,取出一個饅頭,撕一半給阿大,「咱們省著吃,等到水月樓你就有好吃的,現在將就一點。」說著她並將饅頭藏入藍布包中。
「水月樓,那不是妓……」白衣男子的大嘴被橫來的大掌摀住。
阿大抬起頭,敏銳的察覺危險,露出尖銳的利齒朝兩人躲避的方向望去。
「怎麼不吃?」嚥下自己的那一份,若男眼睛發亮,正想搶過地上的半個饅頭,阿大嘴更快,一口將其吞盡,還瞪了她一眼,彷彿怪她沒有良心,居然搶狗的食物。
她撇撇嘴,「誰教你東張西望,我當然會以為你沒胃口不想吃,你不吃我當然有義務替你吃,難道沒有人教你浪費食物會遭天譴?」
阿大翻了翻白眼,它可是為了保護她!
「對喔!我都忘了你沒有主人。」跟她一樣一個人孤零零。想到父親,若男眼眶微熱,鼻頭發酸,她連忙抹去兩上的傷悲,「好吧!今天算犒賞我們終於走到了杭州,你可以吃一個饅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