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哪兒來的力量,她衝過去,一把奪取他手中的車鑰匙,「駕駛座旁邊的位子只能我坐。」
「人命關天的時刻,妳還耍孩子脾氣。」他僵著臉孔痛聲斥責。
洪彤制止他,「開我的車好了。」
「為什麼?我好恨,我好恨,我愛你一百分,你卻不及格。我好不甘心,我不甘心我愛你比你愛我多。」
裴文傑沉默地看她一眼,最後他還是拋下她離去。
她眼睜睜的盯著他們消失在她的視線中。
「我們回去吧。」袁韜扶著她。
走向車子的途中,他不斷的勸她,「今天是妳的生日,綠瑤她們都說要等妳回家慶祝,非吃到蛋糕不可。」
她仰起頭,哭紅的兩眼毫無生氣,「我高興不起來,我原以為盼到十八歲生日,應該是我最快樂的日子,可是我只覺得心好痛好痛,好像被挖了一個大窟窿,汩汩的流著血,一直流出我的體外。」
「傻瓜,又不是世界末日,比文傑好的男孩子多得是,何必執著於他。」
她搖頭,「我只要他。別人我都不要,得不到,我寧願死掉算了。」
「妳胡說什麼?真要有萬一,爸媽非把我剝層皮不可,或許還拉我去陪葬呢!」
「哈哈哈……」她語音破碎的笑出來。
會笑,那還好,袁韜安心不少。正要開車時,手機突然響起,「喂!是,妹妹在我身邊,為什麼不在家裡?喔,因為……所以那樣啊。」
看著哥哥嘻皮笑臉的說話,就知道是爸媽打來的電話。
她看著窗外,發現裴文傑的車在隔壁,再看看手中的鑰匙。
那個只為她留的位子……
袁韜正向袁夫人解釋為何不在家裡慶祝時,突然旁邊有一輛銀色跑車飛快的彈射出去,顯示出性能卓越和開車人的不要命。
等等,那不是文傑的車嗎?再仔細看車主的身影,該死,是媛媛。
他丟下電話,跑下車追也來不及,趕緊又上車,踩下油門追上去。
袁媛打開收音機,讓音樂旋律響徹整個車廂。
聲音優雅的女高音唱著馬狄尼的「愛的喜悅」,此曲是說愛的喜悅只是暫時的,卻讓人一生受苦,那低吟的呢喃,高昂激烈的呼喚,都是她心情的寫照。
沉浸在音樂中的她,以極快的車速行進,她不停的用手背抹去淚水,吸著鼻子。
她想起與裴文傑相識的過程,以及他們曾有過的歡笑回憶,結果到頭來都是她一相情願,而他覺得是負擔。
淚流得更凶,矇矓的淚眼使她看不清前方。
為什麼會這樣?
愛一個人得不到回報真的好痛苦,好痛、好苦,就像有一個人拿著鐵錘,不停的敲打她全身。
她是那麼愛裴文傑,根本不能失去他。
此時,她已聽不進任何聲音,連袁韜追到隔壁車道朝她哀求,她都聽不見,只覺得眼睛哭得模糊。
綠燈一亮,她猛踩油門,橫衝直撞的往前開。
會開車是裴文傑教她的,他說國外的高速公路好大好直,不學會開車是不行的。不過她只懂得皮毛,除了紅綠燈,她根本看不懂交通號志。
文傑,她的文傑來不及教完她全部,便找到愛人,不理會她了。
「嗚……嗚……」她大聲哭號。不要,不要丟下她。
她悲傷過度的趴在方向盤上,車子如子彈般的飛射出去。
袁韜追趕不及,目睹妹妹以高速衝破橋上護欄,車子掉入橋下的河中。
「不!」他大喊,「媛媛──」
第五章
裴文傑接到袁媛車禍的消息時,心臟差點停止跳動。他撫著胸口,壓抑著要崩塌的理智,撐著趕到醫院。
醫院特殊的藥水味,令心情激動的他幾度欲嘔。
「媛媛……她怎麼樣?」他來到手術室外,看見了袁韜與袁媛的兩位好友,他們全紅著眼眶。
「裴大哥,媛媛她……」綠瑤沒說完就哇的哭出來。
「阿韜,你說啊,媛媛到底怎麼了?」
袁韜緩緩抬起埋在膝蓋間的頭,佈滿血絲的雙眼盛滿怒火。「誰通知他的?是誰告訴他的?」他憤怒的咆哮,驚動綠瑤,她羞愧的瑟縮著身子。「媛媛姓袁,不需要你這姓裴的關心,你給我滾開。」
「我知道全是我的錯,但是我也有權利知道她的狀況,我……我沒想過會造成……」他哽咽至鼻頭發酸。
「你還有臉說這些話!」袁韜憤怒的衝向前,勒緊他的領口,手勁大到恨不得掐死他。
衝突一觸即發,仙仙使盡力量拉開欲置人於死地的袁韜,「你們不要這樣,媛媛在裡面動手術,她在生死邊緣徘徊,假如她知道你們為她打架,她不會開心的。」
聞言,袁韜像洩了氣似的,挫敗的推開裴文傑,頹喪的呆坐在手術室門口,愁苦擔憂的緊盯著手術室。
「怎麼發生的?」他接到綠瑤的電話後,便馬不停蹄的趕來,途中無視於紅綠燈標誌,還發生了幾次擦撞。
綠瑤把裴文傑拉到一邊,說著說著眼淚鼻水止不住流下來,「袁大哥說,他本來要載媛媛回家,剛好接到袁媽媽的電話,結果不知怎麼搞的,她就開著你的車跑了。袁大哥在後頭拚命的追都追不到,最後……」她抽噎的說不出。
「最後怎麼了?」
「媛媛根本沒駕照,還猛踩油門,最後掉到河裡,被撈起後就送到醫院了。整個過程袁大哥都目睹了。」可憐的袁大哥,媛媛是他們家的寶貝,親眼看見寶貝妹妹瘋狂自殘的舉動,除了自責外,恐怕還有更多的心疼吧。
裴文傑頹喪的倚牆滑坐地面,頭垂得低低的,不再言語。
時間實在難熬,一分一秒都顯得特別長久,甚至令人覺得是停滯的,空氣冷凝,連呼吸都覺胸痛。
夜晚的醫院安靜空寂,彷彿永無止境的白長廊底,偶爾會閃過疾速推走的病床,無故惹人心慌,而一切的一切都讓人煎熬難耐。
最愛的人在手術室裡瀕臨生死掙扎,是無意識的,他們這些有意識的人則是傷透了心,恐懼一點一滴的啃蝕掉他們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