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她明天就要走,他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兩全其美的方法。難道真要到她家,說那些噁心巴拉又肉麻的話,向她道歉嗎?
哎呀!實在彆扭。
* * *
清晨一通電話擾亂袁韜的睡眠,他睡意濃郁的接起。
「喂?是表哥嗎?我是文德。綠瑤搭早上八點的飛機,請問你要去送她嗎?」
袁韜驚醒,睡意全消,他大聲問:「現在幾點?」
「六點。我們剛吃完早餐,我陪老婆在家,所以……」他還不及說完,電話就被用力掛斷。
袁韜匆忙的開車衝出大門,車子疾駛上高速公路,前往中正機場。
昨晚想著想著,煩躁的以酒消愁,誰知一喝多就睡著了,還好白文德打電話告訴他一聲,否則他恐怕要錯過綠瑤了。
隨著時間分分秒秒的過去,恐懼在心中形成一個無底洞,把他的冷靜全啃蝕光。
儀表板上所顯示的車速,已超過限制值,可他一心一意的想早點抵達機場,阻止綠瑤走出他的生命。
什麼尊嚴、什麼說不出道歉的話,他都已不在乎了。
* * *
「綠瑤,我們快出關吧,時間已經不早了。」阿剛提醒她。
綠瑤頻頻往機場門口張望,期待一絲奇跡發生。
看來她對袁韜來說,遠比不上一句抱歉,要他低頭是那麼的困難。看在往日情誼的份上,難道打電話祝賀一下,有這麼難嗎?還是他根本忘掉這件事了。答案顯然易見,只有她遺像笨蛋似的癡癡的等,冀望他會出現。
「是啊,綠瑤,你在等誰呢?仙仙說下禮拜就去看你,所以不來送了,你忘了嗎?」白爸爸提醒她。
白媽媽趕緊朝丈夫使眼色,白爸爸像是想到什麼似的,清清喉嚨,預備以感性的話與女兒道別,並勉勵她一番。
「綠瑤,我看我們先進候機室好了。」阿剛背起隨身背包。
「哎呀,等等。」他們夫妻倆準備好久的台詞還未表演呢。
「什麼事?」
白爸爸正要說時,一個人影迅速的衝到他們面前,大手握住綠瑤的臂膀。
他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的道:「不准走。」
「啊,表哥,你也來送綠瑤是嗎?」白爸爸自以為是的朝他點頭。
袁韜氣息紊亂,胸膛起伏不定。他堅定的迎上綠瑤的眼,語帶懇求的道:「不要走,綠瑤,你不要去!」
初見他來,她心中欣喜萬分,然而想到他的作為,又狠下心來,故作無情的轉身背對他,「你還來幹什麼?」
「你不要走。」
她猛然回頭,用咄咄逼人的語氣責問,「為什麼?為什麼你說一句我就要聽?你憑什麼要求我留下來?」在他做過那麼多令她傷心的事情後。
機場人來人往,人聲鼎沸,在大庭廣眾下,袁韜畏懼說出任何喪失自尊的話,剛才的心理建設全化為烏有。
她等著,看著他掙扎,一臉痛苦。
「算了,你不要勉強自己。你白走一趟了。」她撥開他的手,搖搖頭。「阿剛,我們走吧。」
袁韜抱頭,痛恨自己的無能。
他看見她就要出關了,身影不一會兒就要消失,情急之下,他猛然大喊,「綠瑤!」
綠瑤緩緩的回望他,淒楚的側著頭,淚珠在眼眶裡打轉。
好、好,他輸了,他錯了。眾目睽睽下,他艱澀的開口,「你不要走,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錯,我……我不應該讓你傷心落淚,我不應該我行我素,霸道任性;我不該強迫你做些不喜歡做的事;我醋勁強,不讓你跟阿剛在一起,是因為我怕你會移情別戀,嫌我年紀大,不懂情趣……」
她一扁嘴,淚水就這麼滾落。
他繼續說下去,「對不起,我不該欺負你,忽略你的心情。打從你為媛媛到公司找我,我就很喜歡你。後來看到文傑把你打扮得那麼漂亮,我好害怕別人被你吸引。我承認我幼稚,只想把你鎖在我身邊,我……」
「好了,夠了。」淚流滿面的綠瑤站到他面前,把手擱在他嘴上,制止他再說下去。
「你不走了?」
「嗯,因為有個重要的人需要我。」
袁韜高興的擁抱她,四周響超圍觀者的歡呼聲,為這對情侶雨過天青的復合場面欣喜。
正當大家滿臉感動時,突然人群中響起興奮的聲音,「想不到咱們的兒子也這麼羅曼蒂克,真是沒白養他了,我一定要把這卷錄影帶帶回美國讓親朋好友欣賞,標題就是——大男人也有今天!」
「不,不適合,應該叫『王子求愛記』。」
「還是『韜韜王子下跪記』呢?標題聳動一點比較有看頭。」
袁韜腦中警鈴大作。他猛然拉開綠瑤,往發聲處望去。
只見許久未回台灣的父母正拿著V8猛對著他們拍攝。
夢魘再現!他臉部激烈抽搐,大喊,「爸,媽,你們幹什麼?」
「喔,我們回國看你啊,想不到會在機場拍到這麼精采的畫面!」
袁媽媽炫耀的道:「再加上這一卷,我就能把你三十歲以前的精采成長過程集結成套。以前拍的那些我怕弄丟,拷貝了好幾份分開放,現在可以拿出來一次回味,真好。」
「什麼?」他淒厲的大喊。「我明明把底片和錄影帶燒光,也買回所有流出去的照片了啊!」
袁媽媽技高一籌,「那些算什麼?不過是九牛一毛,我有一大櫃子的經典珍藏還未整理呢!」
「真的嗎?我們也好想看看表哥小時候的樣子耶。」白爸爸和白媽媽突然湊上來。
袁韜不敢置信的瞪著喪盡天良,以取笑兒子為樂的父母,和白家兩老相談甚歡,一見如故,開心的交換意見。
「放心,我會幫你的。」綠瑤安慰的拍拍他的手。
「真的?」她是要幫他偷,還是要……
想不到她卻一派天真的道:「我一定會把最棒的照片護貝起來,留給我們的兒子看。」
不是袁韜的錯覺,他發現綠瑤微笑的樣子跟自己毫無天良的父母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