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女人注視著他的神采,就是讓他的不悅攀不高。雖然被她異於常態的反應給勾起了興趣,但向來他就懶得在女人身上花心思,所以他也不想在今天破例。
女人嘛,還不就是那副調調。不是似羞似怯的看著他,笑得讓他頭皮發麻、心裡發毛。要不就是看著他,眼裡洶湧的口水讓人感到厭惡與好笑。
看多了女人的各類注視,可簡雍卻不曾碰過像眼前這個根本還構不上女人資格的女孩眼中的這種凝視。
真誇張,她簡直是瞧他瞧得太專注了,專注到幾近「失魂落魄」的邊緣了。正確的說,是完完全全的失了神、丟了魂的只留下了個軀殼杵在他眼前。瞧她那副樣子,好像他是個現世妖怪似的。
捺著性子等了近一分鐘,她還是沒能自救的招回魂來,簡雍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鞋子還你。」他下午還有個會議要主持,沒時間陪這個失了魂的女人在這裡乾耗著。
何以靜根本就沒聽到他在說什麼,感覺到有東西被硬塞在手上,她下意識的接過來,怔忡的眼眸卻是一瞬也不瞬的投注在他的臉上。
真是那張臉?真是那個人?真是他?!
連鞋子都塞到她手上了,她也只是這樣呆呆愣愣任鞋子擱在手上,怔忡的神情半絲改變都沒有。
簡雍微顰著眉,不敢置信的又多瞪了她兩眼,連咳了幾聲。她仍舊保持著木雕的一號表情。為了保護自己的喉嚨,他決定放棄招魂的義舉了,「既然鞋子已經還給你了,那我先走了。」看著那雙眨也不眨的凝視眼眸,他不自禁的輕歎一聲。
唉,可惜了這麼水靈水秀的一個小女人,竟然是個智能明顯有障礙的女人。但是,他已經沒什麼時間做善事了。再不走,待會兒被裡頭聞風而來的熱情學生給逮到了,又得拖上一段時間了。
剛剛在座談會的會場,他能及時脫身,還得拜裡頭那個眼明手快、動作機靈的女班代陸小戎所賜呢。若非她適時的替他擋住了那幾個欺身而上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身影,恐怕這會兒他還被陷在鬧烘烘的會場裡頭脫不了身呢。
嘖,這年頭的女人究竟是出了什麼事?為何一個個精幹的像頭出獵的獵犬似的,看見他就什麼都不顧的撲上來,好像他是塊肥美多汁的上等肥肉。
見到他的那張臉意欲掙離自己的視線,何以靜恍如大夢初醒般的揚起聲。
「喂……」他要走了。這……怎麼辦?她還沒有搞清楚,他究竟是不是他呢。
普通人會駐足停留個幾秒,搞清楚這聲「喂」是不是在叫自己。但他簡雍偏沒有這份習慣。明知道這聲喂百分之百是那個現代灰姑娘發出的,而「喂」先生也肯定百分之百就是他沒錯。可她叫她的,他仍舊是走自己的。
都什麼時候了,他可沒空理睬她,尤其是聽到階梯最上頭已經隱約的傳來紛紛嚷嚷的雜沓人聲,他更是走得匆匆了。
悵然的望著他的身影迅速的離開,何以靜忍不住悵然的輕吁了聲。唉,她真沒用,想念了四年的臉活生生的出現在自己眼前,她竟然沒那份膽子去多跟人家講幾句話。一如那年的匆匆一別。
唉!輕歎一聲,她轉過身,重新拾階而上。眼看著企管系的同學已經三三兩兩的踱了出來,那場座談會她八成是無緣參與了。思及小戎的白眼……垂下無力的肩頭,她才剛要移動,就被人粗魯的撞了一下。在舉臂平穩自己的身體時,搖晃在手中的物體及重量終於勾住了她的視線。
「咦,這鞋是什麼時候回到自己手上的?」呆呆的望著手中的涼鞋,何以靜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章
等她帶著恍惚失魂的神情晃到陸小戎跟前時,正好掃到一大早已經忙了一輪的小戎「風台尾」。猛然悚驚,何以靜開始屏息、憋氣,還有,裝死。
雙臂叉盤在胸前,陸小戎沒有吭氣,難得的沉得住氣。這又讓何以靜更是揪緊了忐忑不安的心。
「咳……咳咳……」為什麼小戎不開口罵她呢?這樣她也好判斷小戎的怒氣是卡在第幾級,然後才可以謀求對策呀。
但陸小戎打一開始就沒想要放過她。她完全是以一副我看你還有什麼話好狡辯的襆忿樣子瞪著一臉我知道是我理虧的何以靜。
「小戎……」久久沒見陸小戎接腔,何以靜胸口的氣快被搾乾了。
總算,陸小戎的唇動了幾厘。
「原因。」倏地出聲打斷她的囁嚅,陸小戎冷冷的自鼻孔裡噴出氣來,嘴角掛著笑。那朵笑容,可讓何以靜打從心坎裡顫起寒意。
在何以靜平凡的生命中,她最怕別人送這種恐怖的微笑給她瞧。尤其是陸小戎最擅長以此道捉弄她的善良,每每都讓她又氣又無奈。
「我真的是一下課就拼了命的趕過來……」她說得戰戰兢兢。
「是嗎?」
「真的啦,我沒有騙你,我又不是故意要遲到的,林教授他……」何以靜覺得小戎的臉,好可怕唷。
「我不是叫你那堂課別去上嗎?」不待她說完,陸小戎就截斷她的解釋。
何以靜扁了扁嘴,「可是,林教授當人當得很凶耶。」這一回,她的解釋已經變得委委屈屈起來了。
「所以!」陸小戎根本不為所動的繼續瞪著她瞧。
誰不知道那個龜龜毛毛的林教授生平最大的嗜好,就是死當那些倒霉犯到他手底下的學生。可是,以靜這個外文系的才女還會怕他當掉她?哼,不過是一堂課而已嘛,真是,標準的乖乖牌。
「……所以,所以我一下課就使盡全力的趕過來了呀。誰知道,就在企管大樓的階梯前面……」
「幹麼?你又突然發現今天的太陽很明艷動人?今天的白雲特別像甜兮兮的棉花糖?還是今天又讓你發現哪一朵該死的花開花了?哼?」
一聽那聲拉得長長的「哼」,就知陸小戎是在諷刺她,聽陸小戎聲大、理直、臉更臭的像塊磐石的杵在身前拷問她,何以靜更是委屈的垂下了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