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電話沒人接,他們應該在路上。」問題是,連爹地的行動電話也沒人接,這才是教她憂心的原因。
不管是為了什麼原因,只要無法及時趕到,依爹地的性子,也絕對會想辦法聯絡他們一聲什麼的。可如今,人未到,影無蹤,連個訊息也沒!
她不讓自己往那個方向想。突然感覺到一陣溫暖自手上傳來,她抬眼瞧去,陸榷面色從容的望著她。
「有我呢!」
對呵,有他在自己身邊。
淺淺的微笑綻放在她嘴角不到兩分鐘,門口傳來的細瑣騷動讓她的氣息頓了一秒,復而急切的恢復順暢。
是爹地他們來了?!
再次踮起腳尖,期待的眼越過數個肩頭望去。兩個掛著名牌、神色嚴肅的飯店接待人員走進大廳,梭巡的眼光環視眾人,最後停駐在李淑堇身上,而且向她走來。
他們是衝著她來?!
驀然間,略帶怔忡的腦子蒙起了不祥的薄霧。
「你是李淑堇小姐?」試探的詢問語氣中有著緊繃的同情。
「是。」緊緊的掐握著不發一言伸過來的大手,李淑堇的身子開始泛著抖顫,「是不是我爹地他們……」
「剛剛第一分局來電,令尊與令堂的座車衝進對方車道……很抱歉通知你這個消息。」
爹地他們……出車禍?!「他們怎麼了?」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呢!猛地攫住那人的手臂,李淑堇驚駭的發不出完整的聲音,「他們怎麼了?我爹地他們怎麼了?我媽咪呢?他們怎麼了?他們怎麼了!」
「李先生他們現在送到哪個醫院?」將那顫得快散掉的身子護進懷裡,陸榷的臉色沉凝得嚇人。
屏著氣,李淑堇強睜著一雙淚眸,哀祈的望著報訊者,希望自他口中吐出來的是——他們無礙。他們不會有事的,不會,他們不會忍心放她一個人孤獨的,不會,爹地他們不會這麼殘忍的。
不會,老天爺,他們不會的。
他們不會!
但天不從人願,微垂下首,那人滿臉同情的輕歎著。「沒來得及,他們被救出來時,已經斷了氣,兩個人都當場死亡。」
那人音量雖然壓得沉沉的,卻也是清晰,可傳人李淑堇耳中,支支吾吾的雜和成團,唯獨那四個字——
當場死亡!
對她來說,報訊者的宣告不啻是道晴天霹靂,硬生生的將她的人給震碎了。
直著眼,她瞅著對方的嘴,只見仍是張張合合的,可卻再沒半道聲響探得進她發麻、茫然的心底。然後,就是那陣猛烈襲上全身的黑幕。
「小堇!」
像是顆引爆器,當陸榷繃緊的聲音喚出她的名字時,慘白著臉的她忽地身子一軟,跌入陸榷溫暖的懷裡。
***
「又哭了?」
「沒有。」輕輕的吸著鼻子,李淑堇將偎在陸榷懷中的身子側了側,不讓燈光映出她紅腫的眼,難過的心在倉皇閃躲的動作裡滲出來。
喪禮過後的這幾天如出一轍。夜深時,她總是因思念過劇而驚醒,不自覺地眼眶已經蘊足了酸淚。
好想好想,她好想爹地,好想媽咪。
「來。」驀地將她的身子翻轉,陸榷的嗓音很低、動作很輕。
「唔?」自身後纏繞進來的大手很溫暖,給足了她莫名的安定感,「對不起,吵醒你了。」自出事後,他都陪在她身邊,日日夜夜。
陸榷沒有在意李淑堇的話,將滿心悲哀的她擁緊,暖燙的四肢將她微涼的身子護衛在懷,兩副身軀交融成一體,堅毅的領輕貼著她的額,靜靜的,平穩的氣息縈繞著李淑堇週身。
「睡不著是嗎?」這幾天,她睡得比他創業之初還要少。
「嗯。」深深切切的感受著他的撫慰,李淑堇忍著悲傷,正想說些什麼,出人意表的,他輕聲低吟著一首曲子。
陌生的曲調、陌生的語言……她不曾聽過這首曲於。可是,他的關切卻在低哼的嗓音裡流洩著。
「榷!」
「噓。」在她髮際輕落下一吻,陸榷的聲音微柔似水,「好聽嗎?我已經好久沒有哼這首歌了。」
「好聽。」他的歌聲沉沉厚厚,寂夜之際飄蕩入耳,相當具蠱惑力。
「閉上眼,在我懷裡不准再有憂傷。」感受到懷中身子的吸聳動作,他不禁輕喟著,「你還有我。」
她知道,他一直在她身邊。能這麼堅強的度過這一切,全都是因為有他。可是……「我好想他們。」
「我知道。」
「為什麼是他們?」
「意外,是誰也料不到的。」
「可是,為什麼是他們呢?為什麼?榷?他們沒這麼老的,他們還有好多、好多年可以活的,他們答應過要牽我走過紅地毯的……」所有的悲傷洶湧至喉頭,李淑堇泣不成聲的將頰貼向他的臂膀,任由熱淚滲濕那雙將熱氣度給自己的手臂,「為什麼是他們?」
「小堇,你不希望讓他們走得不安心吧?」感受到那水意,陸榷心中一緊,「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哽咽著,她輕輕點了點頭,不自覺地將身子緊緊的偎進他懷裡,貪心的汲取身後的熱量。
幸好,還有他在她身邊!
第五章
「怎麼啦?為什麼不進去?」
「李世伯他們才剛過世,或許小堇的心情仍未平復,我想……」
「唉,想什麼想,你不也是因為擔心小堇,所以才會過來探望探望她?」儘管是將他猶豫不決的舉止暗咒在心,李仁耀臉上的神情還是一副天官賜福的和善,「又不是才認識一天兩天的外人,真格兒說來,你跟小堇都可以稱得上是青梅竹馬了,還那麼多顧忌。」
瞧,就是這種溫吞性子,只敢搞暗戀的老把戲,都幾年了,還樂此不疲哩。這下子可好了,遠遠的杵在一邊,眼睜睜的看著別的男人乘機追走了自己心愛的女人。活該!李仁耀的心中滿是幸災樂禍。
「可是……」王佑華還是有些猶豫。
公祭時,小堇很堅強的參與著每一項過程,他看了實在又是心疼,又是折服於她的堅強。可是,就在一切的儀式都結束的那一秒,神色淒楚的她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