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怎料得到彷彿教焦急萬分的心激發了體內的潛能,幾個大步急躍,虹袂緊的身子撲向迎著她而來的頎長身軀,四臂交纏,她在剎那間懈下全身的氣力,若真要面對死亡,就讓她跟傲傲死在一塊兒吧!
等了幾秒,一聲巨響似要刺破她的耳膜,可是她預料中的撞擊與疼痛,卻沒有隨著聲響降臨,能感受到的,是來自薄傲身上的溫熱氣息與濃濃的安全感。
「你沒事吧?」推開她,薄傲慌亂的眼神在她身上巡了又巡,「袂袂,說話呀,你說話呀,有沒有受傷?」
「我……」
「袂袂!」他大吼。
下意識的點點頭,驚骸倉皇的眼來不及捕捉到他眼底的安心,就教離他們只有幾尺距離的濃煙給引了過去。
毀損的車狀慘不忍睹,濃煙加上愈來愈深的汽油味,更讓人心慌意亂楊崇郁軟著身子倒向窗邊,透明的玻璃上沾滿怵目驚心的鮮血。
虹袂不顧一切撲向薄傲的維護動作讓楊崇郁的神智在瞬間清醒過來,悟到心愛的小袂撲向那男人,也是急馳的車頭方向,不假思索,她用力將方向盤往左一旋,車子撞了幾棵樹,直衝進路旁的民宅,這才止住。
靜寂半秒,嘶嘶火苗被滴滴涓流的汽油燃旺了,熊熊火焰,就圍在車了殘骸四周。
「阿郁!」
「不,你別去。」薄傲用力地拉扯虹袂衝上前的身子,隨手將她塞給因為騷動而過來幫忙的旅館警衛懷中,「我會救她出來,我保證。」飛快地在她冰涼的唇瓣掠過一吻,就在她眼前,他衝向火勢一發不可收拾的出事現場。
傲傲!阿郁……傲傲、傲傲他……掙不開陌生男人強力的箝制手臂,虹袂癡傻狂亂的眼望著薄傲沉著臉、屏著氣息加入救援的工作,火太大,幾個援的紛紛退下去,獨留他仍不死心,分秒必爭地與死神搏鬥,翼望能自死神手中搶回血流滿面已陷入昏迷的楊崇郁。
怔忡的心開始有了自己的聲音,一遍又一遍,直到虹袂清楚聽見,寧願阿郁有個萬一,千千萬萬不是傲傲有個什麼閃失,婆娑淚眼中,在這一刻,她完完全全看透了自己的心。
???
在等候室,禁不住憂忡的襲擊,虹袂全身起了輕顫。
「你還好吧?」將她拉進懷中護著,薄傲憐惜的唇輕輕灑在她臉上,幸好袂袂無恙。
「嗯。」閉上眼,她貪婪地讓自己沉溺在有他相伴的感覺中,「你呢?」
挫傷、燙傷,還有被無數碎玻璃劃到的割傷,他也受傷了,林林總總的佈滿全身,教人瞧了也不禁倒抽一口氣,可是跟著救護車一到醫院,他只讓醫護人員簡單地做了些醫療處理,不理會他們的大呼小叫,氣定神閒地往她身邊一坐,靜靜地提供那不可或缺的精神支柱,他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只有想到她,只有她。
「很好,我沒事。」
「我好擔心。」
心一凜,他問:「你擔心什麼?」
虹袂不語,憶到教好她心神俱喪的那一幕,恐懼又襲上全身。
「你擔心什麼?」薄傲執意要得到答案,「我,還是她?」
不肯望幾他,卻又無法強迫自己開口徹底摧毀他的希望,她咬著下唇,她推開他提供溫暖的胸膛,呆滯的目光定定的望著走道尾端的電動門,好久了,它仍是緊閉的,而阿郁,此刻仍在裡頭為自己的生命奮鬥。
她的不言不語讓他緊張,多等一秒,不安就加倍,尤其她不願繼續偎在他懷裡汲取他的體溫。
「等她清醒過來,你就跟我走。」那叫阿郁的女人像是道牆,像當年監獄的那堵牆,冷冷地將他們兩個隔開,黑眸黯沉,薄傲開始懼怕了,他怕在袂袂的心中,他不敵阿郁。「我不能跟你走。」
拒絕悄悄地自她口中吐出,輕柔的嗓音卻像把利刃似的,毫不留情地割斷了他的生命線,抽淨他全身力氣,震得他幾乎無力還擊。
「袂袂!」
「我要陪在阿郁身邊。」
「我瞭解,我們可以等她清醒過來……」
歎了聲,虹袂不由分說地打斷他急切的解釋,「這些年,阿郁為我付出的一切不是幾句感謝就可以抹滅的,在裡頭的那段日子,如果不是她,或許我早就崩潰了,如今她需要我,需要我陪在她身邊,我無法捨棄她。」
「她比我重要?」
她不語。
靜待了半晌,薄傲強迫自己問出口,「在你心中,她比我還重要?」
她仍然沉默以對,隔了多年,她仍能一絲不漏的感受到,他胸膛傳遞而出的體溫,不曾淡忘些許的懷中溫暖依舊,眷戀更切,萬分難捨,但她不能不捨啊!
怎麼才能婉轉的告訴他,在她生命中,他的存在已然是無人可取代,這輩子,她的眼光就只能落在他身上了,可是現在的阿郁更需要她,即使是極想跟著他遠走高飛,但她也是萬萬無法走得無牽無掛。
「她,比我還重要!」她的沉默以對是他的致命傷,心冰冰冷冷,測不出痛有多深,也揚不起半絲感覺,「我、我會……我會走的……等她清醒過來,我就走。」再留下來,只是徒增傷痛。
千言萬語,卻始終無法化為聲音放於唇瓣,不捨纏繞滿心,淚漣漣的霧眸慢慢閉攏,收不回滿心傷痛,卻教淚水成功的擠出了眼眶,一滴、兩滴,不動聲色的將衣襟整片濕濡。
「嗯。」虹袂輕吸了口氣,無法說出再見兩字,因為這一別,今生今世恐怕已跟「再見」再無牽繫了。
???
好幾天了,自從知道阿郁脫離險境且清醒過來後,就沒再聽到他的消息,他該是離開意大利了吧!
捧著束嫩黃的鬱金香,虹袂低垂著臉,緩緩地拐進楊崇郁病房前那條長長的走廊,忽地,悵然的眼移向讓陽光給染茫的窗外,天空,碧藍澄清得讓人無端的想哭。
傲傲走了,再一次地自她生命中撤離,可是她仍然連開口要他留下的權利也沒增加半絲,她又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依然是個與幸福無緣的女人。